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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淵深吸一口氣，呂仲明知道這個時候，李淵必須有所表示，否則将領說殺就殺，太也嚣張。殺李密，是李淵遲早要做的事，但李世民與李建成，以及李淵的政令相沖突，已經令他有所警覺。所有人都看着呂仲明，看他如何舌燦蓮花，再颠倒黑白一番，孰料呂仲明卻微微一笑，說：&ldo;陛下請息怒。&rdo;說畢攏着袖，不再吭聲。李淵起身走了，餘人紛紛出外，李建成下台階時絆了一跤，呂仲明忙扯着李建成的袖子，色變道：&ldo;太子當心！&rdo;李建成的袖子嗤啦一聲，被撕下半截，勉強穩住了身形，朝呂仲明點點頭，什麼沒說，與魏征走了。呂仲明拿着半截袖子，扔也不是，留也不是，簡直是哭笑不得。&ldo;斷袖！&rdo;羅士信點頭道。呂仲明哈哈笑，把袖子罩在羅士信臉上，羅士信又按着呂仲明要揍他，李世民簡直拿他們沒辦法，說：&ldo;國師，你還笑得出來。&rdo;尉遲恭已經被押走了，呂仲明擺手道：&ldo;不礙事，你爹馬上就要來找你說話了，有的是機會給他求情。&rdo;說畢呂仲明擡眼看了眼房玄齡，房玄齡的臉色有點發白。李世民道：&ldo;最遲三天之内，我會去朝父皇求情，仲明你……&rdo;呂仲明長出了口氣，眉目間頗有點焦慮，他側頭看着房玄齡，問：&ldo;方才殿上最後那句，究竟是怎麼回事？&rdo;登時李世民與房玄齡都不吭聲了，房玄齡沉默片刻，呂仲明絲毫不客氣，揪着房玄齡的胸口，幾乎要頂到他的臉上，冷冷道：&ldo;别以為我沒聽懂，陛下都聽懂了的，我怎麼會聽不懂？&rdo;衆武将一見呂仲明發火，忙上前來勸，其中關竅，隻有呂仲明與房玄齡這兩名當事人才知道，自李密來了長安以後，幾乎無人與其交際，見了面也是打個呵呵，房玄齡道：&ldo;國師，你沒見太子與李密交往甚頻？&rdo;呂仲明想起李世民第一次來找他的請求，以及後面一連串的事，幾乎是瞬間就反應過來了。李世民必然是一早就收到風聲，太子與李密在商談某些事。而拜托呂仲明的，也是直接把李密給放逐走。這一點他不怪李世民，畢竟如果李密長期在李建成身邊挑撥離間，合謀對付李世民的話，必定會置他于極兇險的境地。但房玄齡如果直指太子與李密合謀造反，卻是對李建成不公平。&ldo;陛下如果問我。&rdo;呂仲明沉聲道：&ldo;我會據實回答。&rdo;&ldo;什麼？&rdo;羅士信還沒明白過來，問道：&ldo;你們到底在打什麼機鋒。&rdo;呂仲明看了房玄齡一眼，房玄齡道：&ldo;自然不敢讓國師捏造事實，但尉遲将軍想必要在大理寺關上一陣子，如果不受點皮肉苦，隻怕不能平息東宮怨懑。&rdo;&ldo;知道了，我去給敬德準備換洗衣服，先走了。&rdo;說畢呂仲明朝衆人微一點頭，轉身離開。當天午後，尉遲恭被押進了大牢裡，脫得隻剩條襯褲，幾近全身赤裸，被綁在牢獄裡的木柱上。獄卒顯然是得了李世民吩咐，提着鞭子，要抽尉遲恭一頓，多少給他犯的事作個交代，然而半天卻瑟瑟縮縮，閉着眼睛，抽不下去。呂仲明進了大理寺，本想嘲笑尉遲恭幾句，然而看到燈火昏暗，尉遲恭九尺個頭，雄偉身材被捆在木柱子上，隻穿着條襯褲的場面，突然一下又發不出火來了。呂仲明：&ldo;……&rdo;尉遲恭：&ldo;……&rdo;尉遲恭朝獄卒道：&ldo;把鞭子給他罷。&rdo;獄卒如得大赦，把鞭子交在呂仲明手裡，迅速溜走了。呂仲明拿着鞭子，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抽吧，怎麼忍心？不抽吧，待會李淵過來察看，尉遲恭還好好的，什麼事都沒有，也沒半點悔意，太也不給皇帝面子。呂仲明：&ldo;你……&rdo;尉遲恭：&ldo;你……&rdo;&ldo;你先說吧。&rdo;呂仲明索性不動了，沒好氣道。尉遲恭問：&ldo;為什麼放過李密？我知道那天是你和秦瓊救走了他。&rdo;&ldo;你還好說？&rdo;不提還好，一提起來，呂仲明簡直是滿肚子火，不悅道：&ldo;你還有多少事是瞞着我的？！你就比世民還懂？别人手足間的事，你插那麼一刀算什麼？&rdo;&ldo;世民不動手。&rdo;尉遲恭冷冷道：&ldo;遲早會被建成整死，就連在處置李密這個問題上，他還遲遲不敢下手，李密和李建成勾結一黨，想對付的是誰，明眼人都能看出來。&rdo;&ldo;既然看出來了。&rdo;呂仲明也不客氣道：&ldo;就留給他自己去解決。&rdo;&ldo;你倒是告訴我，怎麼解決？！&rdo;尉遲恭道：&ldo;在世民這條船上，一翻船大家都會沒命！&rdo;&ldo;所以你就要替世民動手收拾？&rdo;呂仲明簡直肺也要氣炸了：&ldo;你不如直接替他把他哥他爹一起做了啊！這樣最簡單了，怎麼不和房玄齡商量清楚，直接拱他當皇帝？！剛剛在殿上，怎麼不拔刀啊！&rdo;尉遲恭道：&ldo;不瞞你說，我是有這主意，你不是答應了輔佐我的麼？&rdo;&ldo;是。&rdo;呂仲明答道：&ldo;我是答應輔佐你，可輔佐你不代表無論你做什麼，我都無條件地支持你，你做錯了，我就得提出來，像我仲父當我爹的軍師一樣。&rdo;&ldo;那麼你說說。&rdo;尉遲恭無所謂道：&ldo;我哪裡做錯了。&rdo;&ldo;你替他下手，這就不對。&rdo;呂仲明蹙眉道：&ldo;我知道你們站了他的隊，你可以說服他，陳恒利弊，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但絕不能替他下手！&rdo;尉遲恭冷冷道：&ldo;不替他下手，以他那優柔寡斷的脾氣，你覺得他會對他哥下手？他爹的意思你還不明白？放任兩個兒子鬥，輸的喝湯，赢的吃肉，他爹但凡偏着建成一點，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模樣。世民再這麼下去……&rdo;呂仲明道：&ldo;再優柔寡斷，也隻有他自己才能決定！他又不是沒有這個實力，真想和東宮對決，你還怕他沒辦法？！他是人！不是豺狼虎豹！他心底最後那一點兄弟親情還在呢！&rdo;&ldo;關乎手足，兄弟，都是他自己選的，你替他殺了他哥，你覺得他會怎麼看你？如果有個人看我被我爹欺負了，就過來替我把我爹殺了，我永遠也不能原諒他。&rdo;呂仲明又道：&ldo;關乎親人的抉擇取舍，隻有當事人自己能做，旁的人不能替他做，他要是不做，還投奔他做什麼？現在才知道他下不了決心，早幹嘛去了？把他當傀儡麼？不如大家早點散了，改投别家的好。&rdo;尉遲恭無所謂道：&ldo;我朝他說得很清楚了，功成身退，他過得好就行了，我不就成天幫你們背黑鍋的麼？我下手還是他下手，這又有什麼區别？&rdo;&ldo;當然有區别。&rdo;呂仲明沉着臉道：&ldo;因為他在乎，所以一旦他這麼做了，他就會記得一輩子。&rdo;&ldo;錯的永遠是錯的，即使為了保全性命鬥倒并殺死了自己的哥哥，這件事依舊是錯的，隻有自己做了，并痛苦過，才能迫使他直視自己，去當個比他哥更合适的賢君，因為他做錯了事，他必須從别的事上去彌補，去證明自己。&rdo;&ldo;你必須讓他親手做，并背負着這件事，去記得一輩子，他要不停地和一個死人比，跟他的假想敵比，比誰當皇帝當得好，就這樣。&rdo;尉遲恭哂道：&ldo;可我不在乎。&rdo;&ldo;我在乎。&rdo;呂仲明答道：&rdo;我不想讓你背這黑鍋。&rdo;短暫的停頓後，忽然一人走來，他的步伐很快，呂仲明與尉遲恭正說着，一時間甚至沒有發現他來了。李世民帶着急促的喘息聲，走到尉遲恭面前，朝他跪下，一俯身。起身時，李世民不住哽咽，擦了把通紅的眼眶，離開監獄。呂仲明追着他出去，在長安街道上停下了腳步。太陽熾烈，李世民深呼吸，全身都在顫抖。&ldo;我記得你來到晉陽的那時，曾經對我說過。&rdo;李世民站在夏季的烈日下，顫聲道：&ldo;我必須……&rdo;&ldo;是的。&rdo;呂仲明點頭道：&ldo;世民，你還記得。&rdo;&ldo;我一直記得。&rdo;李世民側過頭，稍稍平靜了些：&ldo;可我做不到。&rdo;&ldo;我還記得，在很小的時候。&rdo;李世民說：&ldo;我哥就說，他騎馬騎得不好，讓我勤練騎射，以後打獵，他都跟着我。&rdo;呂仲明沒有說話，搭着他的肩膀，與他慢慢地在街上走。李世民汗流浃背，眉毛上淌下的汗水浸進眼裡，令他雙眼通紅，一時間睜不開眼睛，陽光炫目，令人無所适從。第七十五回：牢獄…李世民轉過身，朝呂仲明說：&ldo;有時候我也在想，最後是不是一定要變成這樣。你們仙人的家裡，也會兄弟，父子不和麼？&rdo;&ldo;不，很少。&rdo;呂仲明說：&ldo;大家的感情都淡，除了我家。&rdo;&ldo;不是寡情薄欲的淡。&rdo;呂仲明搭着李世民的肩膀，說：&ldo;而是被時光稀釋的那種淡，當然，我家除外。不過我想跟着我爹，過上個幾百年，天天做一樣的事，說一樣的話，也會漸漸變淡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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