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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人一邊走一邊說，走到門外時，呂仲明又道：&ldo;那麼請問三位大師，積善為何？&rdo;&ldo;為的是自身之福。&rdo;吉藏道：&ldo;行善，行惡，俱在人心一念。&rdo;呂仲明微微搖了搖手指，笑道：&ldo;非也非也，行善本身，不為的什麼，隻為己心自在。&rdo;說着呂仲明走上高台，大興善寺外的百姓登時圍聚過來，吉藏，法朗與金剛智三人相視，各自一笑，呂仲明随手一彈，一道金光射出，飛向大興善寺前的巨大銅鐘。&ldo;當‐‐&rdo;聲音震響，李淵等人都知道今日是道家佛家辯法，卻不聊會以這樣的一個方式開始，三僧身披袈裟，緩緩上台，呂仲明又回身道：&ldo;行善，行惡，俱是天性所趨，順應天性，無為無不為，是以人之常性。&rdo;&ldo;也就是說。&rdo;吉藏最先站出來，說：&ldo;不必加以規範，也不必勸人向善？&rdo;呂仲明笑道：&ldo;不管是行善還是行惡，隻需順應天性，明辨本心，自可行之。也就是說……&rdo;說畢呂仲明朝着台下衆人解釋道：&ldo;想作惡就作惡，想行善就行善，隻要你們覺得對得起自己就行了。&rdo;這話一出，台下衆人嘩然，連李淵也不禁微微蹙眉，呂仲明以善惡之分開場，吉藏便笑道：&ldo;國師此言大謬，若衆生皆行惡，世道淪亡之日指日可待，若不尊仁義，民何以堪？&rdo;呂仲明莞爾道：&ldo;且慢，吉藏大師，本座隻是說順應天性，而非衆生行惡，不要偷換概念喲。&rdo;數人哭笑不得，滿場肅靜，正午的太陽下，人越來越多，從大興善寺到長安街道，盡數站滿了人，就連圍牆上也扒了不少人，好奇地張望，台上道家，佛家兩道真言術作用，距離再遠也聽得一清二楚。&ldo;陰陽相伴相生，而凡人置身生之中，是以趨生畏死。&rdo;呂仲明又道：&ldo;萬物生之勃發，謂之陽，人的本性，一如山川樹木本性，既在生中，是以喜陽。我問諸位一句，為何看到美好之物，會心生歡喜，望見醜惡之物，會心存排斥？&rdo;&ldo;此乃人之本性。&rdo;呂仲明微微一笑，手指一撮，登時漫天花瓣飄落，緊接着手中又變戲法般出現了一朵花。呂仲明身穿明黃道袍，指間繁花綻放，國師講道，天花亂墜，當真是做足了排場與風頭，一時間百姓都笑了起來，聽到這處，忍不住紛紛叫好。&ldo;人心本性為善為光。&rdo;呂仲明道：&ldo;待人以和融善寬，是為大道。老君言&lso;大道廢，有仁義&rso;，正因如此。&rdo;玄奘不會變戲法，沒有呂仲明這麼多花樣，然而轉念一想，便道：&ldo;那麼請問國師，依足本性後，衆生之苦，又要如何消弭？&rdo;呂仲明沉吟不語，吉藏朝台下諸人看了一眼，又看李淵，認真道：&ldo;陛下，人生之苦，與生俱來，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别離、求不得、五蘊盛，是為八苦。&rdo;李淵點頭道：&ldo;請教諸位大師，八苦如何化解？&rdo;玄奘認真道：&ldo;世間之苦，應識而生，無常無我，我們所講述的是假我，乃是一副皮囊的遭遇，求佛修行，正是為了令這假我随風而散，不再受皮囊的束縛。&rdo;&ldo;煩惱俱是菩提子。&rdo;吉藏笑道：&ldo;煩惱促使一個人為了解脫煩惱，是以修行，求佛，是以人離難，難離身，一切災劫化為塵。&rdo;李淵看着呂仲明，呂仲明微微一笑，朝下面百姓道：&ldo;辯知苦，感知苦，是與生俱來的一部分，不受病痛，怎能知健康的可貴？不因愛而分離，何來長相厮守之福？正因知道我們終有一日将死，方知生之可貴。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較，高下相生，是以為恒。&rdo;&ldo;苦難無須摒棄，修道，不是讓你最終摒棄苦難，正因萬物有始有終，死生相随，生生不息，一切方有了意義。&rdo;呂仲明誠懇道：&ldo;沒有人會一輩子痛苦，也沒有人能一輩子事事順遂，總是相伴相生，令我等明白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伏的至理。&rdo;吉藏道：&ldo;那麼請教國師，先前國師才說，人的本性是向着善與美的一面，此處又說，應對苦難逆來順受，卻是何故？&rdo;呂仲明從容答道：&ldo;人之初，一如置身漠漠長夜，畢生修行，正是為了從苦難中發芽，去尋找光照。有光就有影，一如你拿着一盞燈去照耀黑夜，不管燈放在何處，始終會有一塊黑影，這就是苦難與人心的陰暗，陰與陽輪轉，生生不息，是為大道，二者是為一，方是人之所以為人，何必硬生生将它剝離，達到無欲之境？&rdo;&ldo;修行。&rdo;呂仲明道：&ldo;是人的修行，貪嗔愛欲癡，喜怒哀樂，都是與生俱來的本性，摒棄了任一點，人還是人麼？修佛就須出家，出家就須放下紅塵，不可婚娶，不能婚配，戒欲戒本性，有何意思？&rdo;吉藏：&ldo;國師此言明顯自相矛盾了，道家不也有言清心寡欲？&rdo;呂仲明笑道：&ldo;清心寡欲，乃是順應自然的意思，老子說不争謂之争，是與萬物相合，複歸天地之意，并非讓人斷子絕孫。&rdo;吉藏：&ldo;……&rdo;呂仲明又朝李淵道：&ldo;試想若大家都出家修佛的話，想必過不了幾百年，天下就都沒人了，衆生也都成佛了，剩下個空空蕩蕩的中原大地，倒是有趣。&rdo;這話登時令人哄笑起來，吉藏眉毛微蹙，左右看看，朝法朗作了個動作，示意他上，法朗便笑了起來，仿佛覺得呂仲明甚是有趣。&ldo;國師高見。&rdo;法朗溫和笑道：&ldo;但修佛，也不一定要出家。&rdo;呂仲明微微一笑，知道正主兒終于出場了，玄奘未成佛不必放心上，吉藏乃是普賢托生，主&ldo;行&rdo;，而法朗才是主智慧。&ldo;願洗耳恭聽。&rdo;呂仲明客氣道。法朗又道：&ldo;修佛，是因為衆生俱有佛性，按國師的話說來，也可認為是&lso;道&rso;，長存于每人心中。&rdo;&ldo;求佛拜佛，不一定要出家，而是遵從于自身的願望而行。&rdo;法朗朝諸人道：&ldo;修行若是表面上的求解脫，求長生，佛門渡不了你。隻有許下自身大願，籍由修行的過程，令此願趨于大圓滿，才是功德。&rdo;&ldo;譬如說參拜普賢菩薩，世人都道得普賢庇佑，事半功倍，實際上普賢菩薩并不會因你前來上三炷香，便令你心想事成。&rdo;法朗莞爾道：&ldo;修佛學佛，也不是立竿見影的事。&rdo;數人又是一陣笑聲，呂仲明微笑不語，靜靜看着法朗。法朗左手持花，右手手指拈起一枚花瓣，花瓣随風而去。&ldo;參拜文殊，普賢，觀自在……乃至參拜佛陀。&rdo;法朗道：&ldo;都是為人一心向佛的佐證，你需要智慧，便朝着自身心中那點佛性向前，你需要知行之勇，便前來參拜主事理行的普賢菩薩，堅定内心的那點願望，籍由這一過程，令自己仔細思考，撥開凡世迷霧，最終邁出你想走的那一步。&rdo;&ldo;在揚州時，曾有不少應考文人來尋我。&rdo;法朗親切道：&ldo;問我說&lso;法師，拜文殊菩薩，能讓我科舉高中麼？&rso;&rdo;台下聽法朗說得有趣，紛紛笑了起來。法朗道：&ldo;國師覺得能麼？&rdo;&ldo;不能。&rdo;呂仲明道：&ldo;縱是拜文曲星，也無法令人高中，何況天底下這麼多應考舉子，金榜又隻有一個，人人都來拜，狀元給誰？&rdo;台下哄笑起來，李世民也笑得打跌，無奈搖頭。法朗溫和道：&ldo;正是，我的回答是，既是來給文殊菩薩上香，便證明你已明辨本心，你想更具智慧，想應考得中，想讀書，拜完後便回去認真念書，心已開，靈智便開。&rdo;&ldo;為父母者，來拜文殊。&rdo;法朗又道：&ldo;願自己兒女靈智得開，我也是這麼一句話，拜佛供奉香火後，回去給兒女啟蒙，心中有願力，佛性常随。&rdo;&ldo;十二菩薩各執一事，俱是如此。&rdo;法朗又道：&ldo;縱是九華山地藏菩薩，生平有大願力，朝地藏菩薩許下願後，便積極行事，明證本心則已。&rdo;&ldo;你在人世間受苦，是以尋找大慈大悲觀自在，在他面前靜思，以平撫心中苦痛，笑對逆境。&rdo;法朗莞爾道：&ldo;歸根到底，佛性便是你的本心。人人心中皆有佛，所以國師……不必再問拜佛修佛有什麼用，佛隻是一個領路人，在衆生悟不得&lso;道&rso;，也說不清楚的時候，陪你走過凡間的生老病死這段路。&rdo;呂仲明一時間無言以對，法朗又朝場上，場下溫和說：&ldo;至于人心中的苦痛與陰暗，在修行中，終得驅散，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有塵埃。&rdo;&ldo;道家所言，陰陽俱是從&lso;一&rso;中幻化出來的，而對佛門來說，&lso;我&rso;就是這個&lso;一&rso;。&rdo;說着法朗豎掌當胸，周圍竟是漸漸暗了下來，刹那間所有人動容，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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