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前奴才輪休,曾私下見過啟祥宮的喜兒,喜兒與奴才是同鄉。奴才,奴才有好東西都想着給她留一份。那天喜兒給了奴才一份糕餅,奴才跟喜兒分食了糕餅,又說了會話就回來了,前後總共一炷香的功夫。之後的日子奴才一直在宮裡,并未踏出過翊坤宮,娘娘一查便知。”說完還怕我不信似的,小德子把頭磕的咚咚響。
“周甯海,把他帶下去,單獨關押起來,找人把他看好了。你親自去啟祥宮把這個叫喜兒的提來。”
周甯海面露難色“娘娘有所不知,啟祥宮内也有時疫,麗嫔在内的一衆宮人都染疾了,溫大人的方子一早就送進去了,可還是沒有起色。”
“知道了,你先把小德子帶下去吧。去趟養心殿,照實回禀皇上。”我森森的地說道:“好一個一石二鳥啊,她果然奸猾。”
我吩咐頌芝看緊門戶,若皇上來了,定要攔住皇上,萬不能讓皇上過了病氣。
“娘娘,為什麼不讓皇上來看您呀,皇上看您被時疫折磨,定會心疼娘娘,重重處罰麗嫔啊?”頌芝不解地問道。
我看向鏡子裡大病未愈的人,原本烏黑亮麗的頭發,如今黯淡無光。臉頰蒼白瘦削,面無血色,雙眼無神,我緩緩說道“你知道漢武帝的李夫人嗎?李夫人病重容顔衰頹,堅決不見皇上。李夫人病逝後,以皇後之禮安葬,被漢武帝思念一生。你可知為何?”
靈芝聞言,鄭重說道:“娘娘放心,即便頌芝沒攔住皇上,還有奴婢把守寝殿大門呢。”
我歎了口氣“以色侍人,色衰而愛馳。如今我如此憔悴,爹娘哥哥見了,定會心疼。因為她們原本就疼我愛我。可是皇上,他喜歡的是容貌豔麗、明豔活潑的年世蘭。人心經不起檢驗,我又何必上趕着自讨沒趣,惹人厭惡呢。”
我在翊坤宮傷感君王薄情的時候,景仁宮裡也在上演一出大戲。
沈眉莊帶着一個臉生的小太監,進入景仁宮“皇後娘娘萬福金安,娘娘臣妾今日有要事相報。小泉子,将你說與我的那些話,原原本本的說給皇後娘娘聽。”
“奴才小泉子見過皇後娘娘,娘娘吉祥。奴才是甬道的灑掃太監。六日前,奴才曾看見翊坤宮的小德子和啟祥宮的喜兒,在禦花園的假山隐蔽處分食點心。奴才不敢欺瞞皇後娘娘,奴才所言句句屬實。”
看皇後一臉疑惑,沈眉莊接話說道:“皇後娘娘,臣妾覺得宮中的時疫來的蹊跷,又聽說是小德子先得病的。便圍繞小德子展開調查,這才找到了小泉子。臣妾已經去内務府調過檔案。麗嫔娘娘七日前曾派宮女玉溪出宮,玉溪回宮時帶了一包闆栗酥。”
“哦,茲事體大,你随我去養心殿一同面聖。”皇後皺了皺眉“剪秋,你去啟祥宮看看玉溪的病如何了,若是無礙了把她帶到養心殿去。”
皇後和沈眉莊到養心殿的時候,周甯海剛回禀完小德子的罪行。
奉皇後之命提審玉溪的剪秋空手而歸,面帶難色“奴婢給皇上請安,給皇後娘娘請安,啟祥宮傳來消息,麗嫔娘娘殁了。啟祥宮的宮人,擡出去将近半數,其中就有玉溪。”
死無對證,此事便成了懸案,皇上一言不發,臉色陰沉的難看“皇後,朕命你徹查此事,務必要還貴妃一個公道。麗嫔雖死,其罪難恕,蘇培盛傳朕旨意,啟祥宮麗嫔以下犯上謀害貴妃,即日起廢為庶人。”
草席一卷,灑滿石灰,扔到亂葬崗。風光一時的麗嫔,草草結束了短暫的一生。
啟祥宮裡我的眼線僥幸存活,我從各處零零散散的情報裡,拼湊出真相,跟我預料的差不多。
皇後對麗嫔說我生性狠辣,最恨背叛,一定會重重懲治麗嫔。又委婉提起,宮外莊子裡有傳染性極強的時疫,一步步引誘麗嫔掉進她的陷阱。麗嫔果然是個蠢貨,我要是想對她動手,她早就沒命了。
表面上皇後撇的幹幹淨淨,與此事毫無關系,可是但凡做了就一定有破綻。劉太醫,便是突破口。劉太醫一定是皇後的人,隻有太醫才能悄無聲息,又不引人懷疑地除掉麗嫔。
在溫實初的對照下,越發顯得劉太醫無用。皇上以劉太醫醫術不精為由,将其革職,逐出京城,永不再用。劉太醫出宮的同時,我給哥哥傳信,讓哥哥扣住劉太醫以待來日。
從京郊開始,京中時疫迅速泛濫,好在有溫實初的藥方,疫情很快得到了控制。此番倒也算因禍得福,相比上一世,死傷數大大減少。溫實初三番五次救我,壞了皇後好事,我擔心皇後會對他下手,讓哥哥安排了兩個暗衛随身保護。
這次就是因為箭傷、中毒,身體虛弱,才會染上時疫。傷筋動骨一百天,溫實初說我至少得休養一個月。皇上來過翊坤宮好幾次,都被頌芝她們以怕過了病氣為由攔回去了。流水的補品送進了翊坤宮。
先是宮變,又是時疫,這個月過得着實不太平。皇上命皇後舉辦了一個小型家宴,安撫後宮妃嫔。
沈眉莊近來心情不好。揭發麗嫔一事,不慎暴露了自己龐大的關系網,皇後感受到了威脅,便故意磋磨她。宮宴酒喝的有點多,便帶着采月出來吹風,走着走着走到千鯉池。
皇後在千鯉池添了燈,夜晚看紅魚最是漂亮。胖嘟嘟的錦鯉,追着魚食遊來遊去。沈眉莊一時興起,不斷地抛灑魚食逗引魚兒。有隻大胖魚一直在岸邊逗留,沈眉莊往前邁了一步,想摸一摸這個大胖魚。
突然,腳下一滑,沈眉莊整個人撲到了水裡,采月急忙伸手去拉沈眉莊,腳底不留神踩到濕滑的地方,竟也撲通一聲落入水中。主仆兩個都不會水,兩個人在水裡越撲騰越下沉,采月趁頭露出水面的間隙,高聲大喊“救命啊。”
幸而,今天白日睡得多,這個點兒還未就寝。我聽到動靜便派周甯海出去探查。周甯海吩咐小太監救人,瘸着腿一跛一跛跑回來“娘娘,是鹹福宮的惠貴人和身邊的宮女,掉進千鯉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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