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瀾依來見我的時候哭的稀裡嘩啦,我告訴她要好好活,連帶着我的那一部分。我給了她一些金銀細軟,又派人給哥哥去信,幫忙照拂一二。不過,她沒有留在京城,而是回了她的家鄉,回到了遼闊的草原上。
皇上吩咐明日啟程返回紫禁城,原本宮變當天就該回城的,皇上惦記我身體受不了颠簸,這才拖延到現在。饒是已經打掃沖洗過,但這場兵變着實慘烈,整個圓明園彌漫着濃烈的血腥氣。
我還挺喜歡圓明園的,雖都是四四方方的天,可這裡地界兒大,寬闊的地方,能讓心情更好一些。可惜了,近幾年皇上估計不會來這裡了吧。
一路颠簸,原本結痂的傷口又裂開了,血滲出來染透了衣裳。皇上原本想與我同乘,被我以不合規矩為由,強烈拒絕了。我又疼又累,沒有心思再去應付他。
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我心想着,回宮後一定要請寶華殿的師傅,做一場法事去去晦氣。沒想到我還沒來得及做法事,就攤上了另一件大事。
許是圓明園裡,我為了保護沈眉莊、安陵容,與皇後針鋒相對,做的太高調。也或許勤政殿救駕一事,加重了皇後的危機感。皇後又對我出手了。
“不好了,娘娘,咱們宮裡好幾個小太監一齊病倒了。娘娘,您的臉怎麼這麼紅啊?哎呦,快去傳太醫,娘娘額頭太燙了。”
我揉着太陽穴,煩躁的說道:“頌芝,你小聲些,你聲音太尖利了,吵的本宮頭疼。”
溫實初來的路上,聽說了翊坤宮好幾個小太監病倒的事,心裡有不好的預感。一番望聞問切之後,溫實初與靈芝對視一眼,一臉驚慌地說道:“貴妃娘娘恐怕是染了時疫。”
聽着溫實初的話,我心裡咯噔一聲。不對啊,時間不對啊,上一世是春天有的時疫啊。不過沒關系,上一世溫實初很快研制出了時疫的對症方子,這一世也會平安無事的。
靈芝一臉懊惱,責怪自己沒有及時發現我的異常,我耐着性子安撫她。靈芝連日照顧我,人都憔悴了。好不容易趕她去休息兩天,誰成想出了這事。
溫實初随即查看發病小太監的症狀,發現這時疫的傳染性極強,一人有病染及一室,一室有病染及一宮。溫實初還推斷出最先得病的是小德子。可惜小德子病的最重,還在昏迷中,想問點什麼也問不出來。
宮中發時疫,可是頭等大事。首先要做的是把皇上保護起來,然後隔離病人切斷傳染源。時疫的源頭是翊坤宮,自然要被隔斷的,宮門落鎖隻進不出。
溫實初以研制對症藥方為名,帶了一大批可能用到的藥材,自請進入翊坤宮。臨行前向皇上推舉了他的徒弟衛臨。
沈眉莊協助皇後遏制疫情。皇後發布三條诏令,各宮緊閉門戶不得随意走動;各宮每日晨起、正午、黃昏,各燒一次艾葉驅疫;太醫院配好驅疫的藥材,各宮的宮女用驅疫藥材縫制香包,挂在身上和室内驅疫避疾。
時疫像鬼魅般無形無聲,麗嫔的啟祥宮裡也有了,不幸的是麗嫔也染疾了,而且病勢兇險。按着翊坤宮的先例,往啟祥宮塞了個太醫和藥材後,落鎖閉門隻進不出。
紫禁城各個角落都彌漫着嗆人的味道。或是煮沸食醋、燒酒消毒,或是焚燒艾葉、蒼術驅病。時疫就是籠罩在紫禁城上空的一團陰雲,壓的人透不過氣來,一時間人人自危。
盡管再三小心,還是不斷有人感染,那些卑微的粗使宮女太監,一旦染病就隻有關起來等死一條路。每天都有被蒙上白布、灑滿石灰帶走深埋的。
這病來勢洶洶,太醫院束手無策,眼看着宮人雜役一個一個的沒了,紫禁城人心惶惶,隻能将希望寄托在求神拜佛上。
我隐隐覺得這時疫來的蹊跷,命溫實初盡力保住小德子。其實無須吩咐,小德子也是溫實初的重點觀察對象。因為溫實初在用小德子試驗,好研制對症解藥。
這病先是發熱、頭疼,然後閉塞發疫。原本就箭傷未愈,又染上時疫,雙重折磨下,我險些去了半條命。
溫實初和靈芝廢寝忘食,僅三日就研制出了解藥。經小太監試藥後,靈芝立即給我服用。溫實初則第一時間奔向養心殿,告訴皇上這個好消息。皇上重賞了胡子拉碴、眼窩深陷的溫實初。
靈芝果然是醫術精湛,經此一事溫實初對靈芝更加佩服了。可惜靈芝不稀罕名利,把功勞都推給了溫實初,外人隻以為溫實初是華佗在世醫術高深。此後,無人再敢質疑這位年輕的院判,溫實初在皇上心裡的地位也水漲船高。
溫實初随後又研制出了預防時疫的藥方,禦膳房加緊熬制湯藥,一人一碗喝下去,大大安撫了早前焦躁的内心。
靈芝根據我的體質,稍微改變了藥材藥量,在靈芝的細心照料下,我比其他人好轉的更快一些。等我有精神了,我讓周甯海把小德子提來。此時京城還未爆發時疫,我想知道皇後是怎麼把手伸到翊坤宮的。
小德子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周甯海踹了他一腳,恨恨的說道:“娘娘素來寬厚,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竟敢謀害娘娘。你病勢兇險,要不是娘娘慈心命太醫救治,你這條狗命早就沒了。你知道咱家的手段,你是主動招,還是讓咱家給你松松筋骨再招。”
“娘娘饒命,就是再給奴才一百個膽子,奴才也不敢謀害娘娘啊,奴才也不知道這病是怎麼染上的。”
靈芝緊盯着小德子,冷冷地說道:“發病前都去過哪裡,見過誰,吃過什麼東西,你且細細說來,若有一項遺漏,我保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先後受到周甯海和靈芝的恐吓,小德子抖的更厲害了。我看他篩糠般的慫樣子,不太相信他有害我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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