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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第1頁)

&ldo;什麼時候走的?&rdo;王允若有所思,傾身朝周瑜問道。&ldo;據他們說就在上個月初三,&rdo;周瑜如是說,&ldo;走的太行八徑。&rdo;&ldo;那應當是出函谷關了。&rdo;王允道。周瑜又問:&ldo;司徒大人……能聯系上那邊守軍嗎?此來隻求司徒手書一封,感念司徒大人恩德,其餘事,晚輩便不敢再勞煩了。&rdo;&ldo;舉手之勞,何必放在心上?&rdo;王允笑了笑,欣然道,&ldo;我這把老骨頭,還不知能活幾日,能與你封信,救得幾個人,亦算是盡了點心罷了,拿墨來。&rdo;仆役上前伺候筆墨。周瑜心中十分感激,未曾注意到一名侍女多看了他幾眼。周瑜心中不停地在盤算,前來此處求得王允一封信,接下來還得怎麼走,怎麼謀求脫身,無意中瞥見那女子容貌豔麗至極,多看了幾眼,心裡卻毫無感覺,隻當作一朵花、一幅畫般欣賞了片刻。&ldo;這是老夫義女貂蟬。&rdo;王允介紹道。&ldo;失禮了。&rdo;周瑜意識到自己有點無禮,忙朝那女子告罪。貂蟬微微一笑,跪坐在榻畔,拈着袖子給王允磨墨。低聲道:&ldo;周公子書信是有了,卻又如何出城去?董太師不會放你出去的。&rdo;就在此刻,一物呼啦啦撞進廳内來。&ldo;飛羽!&rdo;周瑜馬上接住飛來的白隼,沒想到連這兒都能找着。飛羽腳上拖着一條布條,似乎有字,周瑜不及細看,便将白隼收了。王允也識相不多問,寫過書信後封好,貂蟬便拿着過來,父女交換了個眼神,彼此心照不宣。周瑜心事重重,走出院外,展開飛羽帶回來的布條一看,上面留着一行血寫就的字。賢弟萬萬不得入洛陽,若已身在洛陽,務必往投呂布呂奉先,三日後戰鼓為号,待我入城來尋,千萬。兄伯符。周瑜的眉頭登時擰了起來,不知孫策是什麼意思。若不是這熟悉的字迹,隻怕周瑜當即就要以為這信被人截獲并布了陷阱,隻等着他朝裡跳。背後一個聲音響起:&ldo;周公子。&rdo;周瑜馬上收起布條,轉身躬身道:&ldo;王姑娘。&rdo;貂蟬面容恬靜,低聲道:&ldo;義父讓我來送公子出門。&rdo;周瑜會意,知道王允家一定也在監視之下,耳目衆多,貂蟬送出,閑談數句,反而不易引人起疑。&ldo;聽說周公子是江左人士?&rdo;貂蟬笑着說,&ldo;全然看不出來呢。&rdo;周瑜雖出身舒縣,卻身材高大,身長八尺,完全不似南人的長相,然而一張臉英俊柔和的線條,卻又顯露出的确是南人無疑。&ldo;自祖父一輩起,&rdo;周瑜答道,&ldo;便居住于舒縣,但追溯祖上族譜,于戰國時,家中倒是北人。&rdo;貂蟬颔首,說:&ldo;聽義父說,周公子原是行醫世家出身?&rdo;&ldo;說笑了。&rdo;周瑜道,&ldo;先父略通針石之術,但入朝為官後,便久不看病醫治,傳到我身上時,大多技藝都已失傳了。&rdo;貂蟬嗯了聲,說:&ldo;義父常對當年與周世伯朝中共事時……精湛技藝贊不絕口,偶有罹患風濕頭風等病,都是周世伯給調理的呢。&rdo;周瑜忙謙讓道:&ldo;姑娘說笑了,縱是神醫華佗,也治不愈這風濕等頑疾,唯獨以針灸暫時散去風邪之氣罷了。治病,講究對症下藥,但凡對了症,自然是一針見效,然要痊愈,多少須得看個人……怎麼?司徒大人近來是否……&rdo;貂蟬眉頭微微擰着,顯然也是有心事,周瑜見她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唯一聯想到的便是王允身體不太好。然而貂蟬卻微搖頭,笑道:&ldo;義父無恙,承蒙公子挂心。&rdo;周瑜不知其何意,貂蟬似乎還有話想說,話鋒一轉,低聲道:&ldo;現在洛陽人人自危,大夫們也都逃了,周公子若懂醫術,我想求公子一事……&rdo;&ldo;但說無妨。&rdo;周瑜終于懂了,一定是貂蟬有什麼朋友需要延醫問藥,索性開門見山道,&ldo;但我并無藥箱,手頭也無藥材,隻能說盡力。&rdo;那一刻,貂蟬現出如釋重負的表情,說:&ldo;公子不必擔心,請随我來。&rdo;周瑜便跟着貂蟬在後花園繞了個彎,朝僻靜的側院裡去。貂蟬極低聲道:&ldo;這位義士三日前進宮,借獻刀之名刺殺董賊未遂,逃離宮中。如今洛陽全城封鎖,義士又落得一身傷,周公子盡力就行,成與不成,但聽天命了。&rdo;周瑜本以為隻是個尋常醫患,不料卻是董卓眼中的逆賊。貂蟬與他素昧平生,僅憑周瑜家世,便将生死相托,萬一自己前去告密,貂蟬與王允一家必死無疑,足可見貂蟬的氣魄與膽識。說話間貂蟬推開門,又小聲道:&ldo;這位義士素來不喜說話,還請周公子原宥則個……孟德公,我為您請大夫來了。&rdo;周瑜正心緒不甯時,推開門,聞見一股血腥味,與内裡那人打了個照面。貂蟬取過藥箱,三人便站在房中,沉默不語。&ldo;罷了。&rdo;那人還在喝酒,将酒杯放到一旁,答道,&ldo;生死有命,不必強求。&rdo;周瑜與那刺客對視,隻見其身長不足七尺,滿腮虬髯,看不清年紀,顯已過中年,一雙眼銳利有神,仿佛帶着洞察人心的智慧與警惕,半張臉隐藏在陰影裡,粗壯有力的胳膊裸着,繃帶上透出紫黑色的血,纏住左側胸膛。那人大大咧咧地坐着,分開兩腿,一手按在膝上,一手提着壺,自斟自飲。周瑜雖未到閱人無數之境,卻也能從容貌中分辨一個人,此人決計是性情粗犷、豪意幹雲之輩,敢獨自進宮刺殺董卓,效仿的又是荊轲刺秦之壯舉,不由得心生敬佩。&ldo;晚輩周瑜字公瑾。&rdo;&ldo;曹操。老曹癡長你幾歲,喚我一聲孟德兄就是。&rdo;那壯漢随口道,&ldo;你是周異的後人?&rdo;說着又以雙目打量周瑜,周瑜道:&ldo;正是。&rdo;兩人目光對上時,仿佛穿過千年光陰,萬頃國土。周瑜在這一刻,心中對此人不得不佩服。然而他卻想不到,有朝一日,當赤壁的鮮血染紅了大江,烈火燒遍天地的那一天,自己會與此人隔着流血漂橹的壯闊戰場,再次感慨萬千地一望。仿佛那無盡的歲月與征戰天下的豪情壯志,都在這麼一瞥之中。&ldo;快。&rdo;貂蟬低聲道,&ldo;周公子,勞煩您了。&rdo;周瑜回過神,上前給曹操檢視傷勢,見其身上大多是皮外傷,唯獨箭頭入體,深植肋下,差幾厘便會傷及肺部。周瑜解開曹操的繃帶,用燒酒澆上他的傷口,曹操倒是硬氣,趴上床去,一動不動,周瑜将酒遞給他,曹操便一邊喝一邊等着周瑜給他拔箭。&ldo;你爹已經去世了?&rdo;曹操問。&ldo;是。&rdo;周瑜淡淡道,&ldo;三年前。&rdo;曹操自顧自喝酒,問:&ldo;打算入京當官?這世道隻怕不好走了。&rdo;周瑜手指伸入曹操的創口,滿手是血,答道:&ldo;上京看看形勢,不想重複父親的老路了……&rdo;&ldo;世風日下,人心淪喪。&rdo;曹操悠悠道,&ldo;我勸你一句話,莫在京中久留……&rdo;随着曹操咬牙悶哼一聲,周瑜将箭頭拔了出來,鮮血狂噴,他馬上用布堵上,一手滿是血。貂蟬将金創藥瓶子放在周瑜手中。&ldo;人在亂世,隻怕身不由己。&rdo;周瑜漫不經心答道,&ldo;能走的話早走了,曹大人不也留下來了嗎?&rdo;曹操不住喘氣,臉色蒼白,周瑜迅速撒上金創藥。就在此刻,外頭響起士兵的雜亂聲音。&ldo;王大人,麻煩您站在一旁……&rdo;周瑜登時警覺,詢問的眼光看着貂蟬,貂蟬示意鎮定,說:&ldo;我去對付。&rdo;貂蟬推門款款而出,關上門,來到走廊裡,隻見王允在正院中大怒道:&ldo;你們……你們膽子也太大了!&rdo;&ldo;冒犯了,王大人。&rdo;一名武将懶懶走了進來,身穿黑麟錦袍,頭戴武冠,玉樹臨風,風度翩翩,雙目深邃,眉若黑鷹展羽,漆黑的眼眸中帶着一點琥珀金,朝那裡一站,登時鶴立雞群,比一衆手下高了個頭。&ldo;下官也是迫不得已。&rdo;隻聽那武将道,&ldo;董太師吩咐,今天必須搜到刺客。&rdo;&ldo;呂将軍。&rdo;王允雙手拄着拐杖,立在身前,冷冷道,&ldo;難道郿侯還懷疑我包庇刺客不成?&rdo;&ldo;司徒大人有所不知。&rdo;呂布答道,&ldo;三天前有刺客以獻刀之名,刺傷了董太師。我們得到消息,這厮眼下還在城中,得罪了。搜!&rdo;王允臉色微微一變,呂布的手下已散入宅中,開始搜查,呂布朝王允一點頭,無意再與他多說,徑自進了走廊。這時貂蟬從走廊裡出來,兩人險些撞上。呂布下意識地一擡手,拉住了貂蟬。貂蟬花容失色,行禮道:&ldo;見過将軍。&rdo;貂蟬擡起頭時,與呂布目光對上,兩人都是一靜。王允跟在呂布後頭,見狀便道:&ldo;這是小女貂蟬,貂蟬,還不朝将軍告罪。&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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