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敢寫帝皇書(8)
“滾出去!”一聲怒斥,旋即是瓷器擲地之後的破碎之聲,一人抱着琵琶從廂房中畏縮着退出。
廊上站着一排人,懷裡抱着各式樂器。末尾的小姑娘梳着高馬尾,隻用絹布纏了幾圈,雙手交叉抱負胸前,坐姿懶散。
周管家說,将軍得了很嚴重的病,聽起來像是偏頭痛,需要靜養,安定心神。可是越安靜的環境他疼得越厲害,需要有些雜音才舒服些,而這又不宜養病。
這像是一個死結。
鄭雲灰頭土臉地出來,微微搖搖頭,後面跟着一臉難色的周管家。
沈淮七是戲班裡年紀最小的,說話也直率些:“周叔,我們這些人的功力哪比得了樂師啊,将軍既然想聽曲,何不從外面請專業的人來,這般難為我們他自己也難受。”
三月的淮安正是莺飛草長的好時節,可惜東院栽滿了松樟一類的大樹,四季景緻沒什麼太大區别,體味不出春意盎然的意趣。好在日頭火辣之時處處都落滿深深淺淺的樹蔭,站得久了也不覺煩熱。
李珰回府後嫌他們在西院演奏聲小,戲班搬到東院又嫌他們曲調聒噪,到底沒把他們一個個攆出去,說一個一個輪流上台,彈些合意的小曲,消解他的無聊。
張餃兒站在最前面,語重心長地交代着個頭比着肩膀的兒郎:“淮七,你是我們中間學得最好的。進去後好好吹。”
沈淮七聳肩長歎一口氣,而後視死如歸般跟着管家踏進廂房。
門很快合上,周管家候在門外,廂房隻有一扇雕花檀木窗往外推開,露出一絲間隙,傳出室内蒼茫蕭瑟的樂聲。
沈淮七吹埙,和戲班中其他人把演奏當副業不同,這小孩兒是真喜歡。
因此這回堅持的時間長久,廊上坐着的人稍稍放下憂心,不知不覺也沉迷在古樸醇厚的音律中。
李珰卧在榻上,一襲绯袍,沒有束發,整個人邋裡邋遢,有些胡渣泛起,顯得整個人成熟了不少。
他撐着下巴,打量着三尺外跽坐在蒲團上的小兒郎。
沈淮七隻以為自己是個孤兒,沈淮三倒知道自己還有個弟弟好好活在大将軍府。
李珰耐着性子讓他演奏完一曲,沈淮七端正地跪着,準備接受他的示意。
李珰瞧着兒郎有了他兄長幾分影子,緩和語氣詢問:“想過離開将軍府後幹什麼嗎?”
沈淮七從小在将軍府長大,聽到這話隻以為李珰不滿意他的演奏,要将他趕出将軍府,故而趕緊跪拜求饒,連連磕頭謝罪。
李珰收回視線,也收回心裡洩露的一點柔情。他阖上眸,想起沈淮三十四歲的年紀已經跟着他去了北疆,比腳邊跪着的小子,身量還要瘦弱些。
“管家,領着人出去,讓大家散了吧。”李珰扶額,翻過身,背脊放松下來卷在薄毯内,貌似要小憩片刻。
院裡很快響起細碎匆忙的腳步聲,還有嗡嗡低淺的呢喃聲。然後,便什麼都聽不見。
李珰耳邊蓦地響起一陣刺耳的轟鳴,他蹙眉,将身子蜷曲成一團,細膩涼薄的汗意浸透全身,一向平靜無瀾的黑色眼眸布滿血絲,眼尾通紅,偏偏形容慘白,牙齒抵着唇,不見血色。
他整個人正沉浮在屍海裡,硝煙遍布,号角喧天,身邊全是熱烈的厮殺搏鬥之聲,天地遼闊間,隻有他孤身一人,雙手布滿鮮血,身體止不住地興奮地顫栗着,同時冷若寒冰。
李珰真是個矛盾的人。
希望将軍府熱鬧,又希望這熱鬧不能打擾他的清淨。
皇帝派了不少人保護将軍府,李珰自覺将府内的侍衛和仆役裁減。如今院内負責守夜點燈的人隻剩戲班這些。白天負責增添熱鬧,晚上擔起保證将軍休息不被打擾之職。
東院的蠟燭點得足,通透明亮,夜裡看書也不怕傷了眼睛。
李三思和負水兩個人坐在青石台階上,一人靠着台柱睡得正酣,一人半躬着身子認真讀書。
剛剛過了子時,東院靜得隻剩林子傳來的蟲鳴。
“爹。”一聲夢呓如水滴彙入江海,消融在夜色浸潤的無邊寂靜中。
李三思偏過頭,台階另一側的人睡得口水直流。因為是側着身子倚在台柱上,頭明顯地偏向右側,涎水自然順應方向從嘴角和諧地落在衣袍上。
夜裡還是有些冷的。
李三思自己備了一件外褂,小姑娘更會照顧人些,特意穿了一件薄料夾襖,将身子裹得嚴嚴實實。她素來着男裝,不喜歡穿花樣鮮豔的女子霓裳,穿着打扮隻管便利保暖,不求好看格調,以緻于讓人常常忽略那個拿着幾十斤鼓槌、力量遒勁的小兒郎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若是别人家的女郎,應是最愛穿着打扮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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