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慈沉默片刻,向裴琰裣衿行禮,鄭重道:&ldo;多謝王爺!&rdo;崔亮恐裴琰看出端倪,扶着她的右手微微用力,江慈再看了石階下的裴琰一眼,轉過頭去。府門&ldo;吱呀&rdo;開啟,江慈踏入門檻,再次回頭。石階下,大雪中,他擁裘而立,望着她微微而笑。風卷起雪花,撲上他的面頰,他卻一直微笑着,望着她,一直望着她―――申時初,大雪中,三匹駿馬踏起一地雪泥,疾馳出了京城北門。申時末,蹄聲隆隆,鸾鈴大振,威震天下的長風衛紛紛出動,由京城北門急速馳出。守城衛士看得眼花缭亂,卻也有些驚慌,低聲交談。&ldo;看到沒有,竟是忠孝王爺親自帶着人馬出城。&rdo;&ldo;大過年的,這般急,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rdo;&ldo;唉,今年真是多事之秋啊,隻盼着明年能安穩一些。&rdo;風雪中,裴琰打馬急奔,寒風刮面,宛如利刃。胸前的那封信函,卻如同一團烈火在燃燒,炙烤得他滿腔憤懑無處渲瀉。&ldo;王爺如晤:崔亮攜妹江慈拜謝王爺多年照顧,今日一别,當無再見之日。蒙王爺擡愛,亮實感激涕零。唯是持身愚鈍,不堪重用,愧對王爺青眼。&ldo;今天下初定,當重農桑、輕徭賦,用廉吏、聽民聲,唯善是與,唯德是行。亮之手繪《天下堪輿圖》,涓水河以北,一河一山,皆為真實,異日外侮入侵,王爺當可用之;涓水河以南,則真假相摻,切不可用,謹記。各地礦藏,皆在亮胸中矣。倘日後國家有事,亮自當酌情告知王爺,以助王爺造福蒼生,安定天下。&ldo;月落雖已立藩,免除雜役,禁獻姬童,但王爺與蕭兄之約定尚有多項未曾落實。亮伏請王爺,謹記蕭兄恩義,兌現承諾,以慰泉下英靈。亮受蕭兄所托,握王爺多年來行事之證據,倘王爺有背信棄義之舉,亮當以王爺親筆之手谕昭告天下。慎之慎之。&ldo;亮當與妹江慈在山水之間,遙祝王爺布政天下,威德赫赫,成就一代良臣!崔亮攜妹江慈永德元年除夕拜上。&rdo;風雪過耳,卻澆不滅裴琰心頭的烈焰,眼見對面有一騎馳來,怒喝一聲,勒住身下駿馬,長風衛也紛紛停馬。素煙勒住馬繩,望着裴琰抿嘴而笑:&ldo;王爺,這大過年的,您去哪?&rdo;裴琰知崔亮和江慈由那地道溜至老柳巷後,定是由素煙接應送出城門。可素煙身後之人,卻也不便開罪。至于自己為何要追回崔江二人,那更是不能讓任何人得知,遂壓下心頭怒火,淡淡道:&ldo;素大姐,我隻問你一句,他們往哪邊走的?&rdo;素煙攏了攏鶴氅,笑道:&ldo;王爺,我剛從大覺寺進香回來,真不明白您這話是什麼意思。&rdo;裴琰怒哼,知多問無益,正待策馬,卻心中一動,猛喝一聲,撥轉馬頭,往南而去。素煙面色微變,卻又鎮靜,望着裴琰及長風衛遠去的身影,笑道:&ldo;王爺,您縱是猜對,也追不上了。&rdo;紅楓山,望京亭。這是裴琰第二次登上這望京亭,去年他将崔亮截在這裡,一番長談,記憶猶新。隻是這一次,他隻能一個人在這處憑欄而望。寒風呼嘯過耳,白雪厚蓋大地,滿目河山,潔淨晶瑩。他極目而望,渺無人迹,他們留下的,就隻有他胸前的那封信函。冬已盡,春又到,可曾在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離他而去。縱将這欄杆拍遍,縱将這天涯望斷,一切終随流水而逝,再也不會回來。裴琰不知自己在這望京亭站了多久,也不知自己在遠望什麼,傷感什麼,直至腳步聲急響,他才悚然驚醒。童敏急急奔近,道:&ldo;王爺,加急快報!&rdo;裴琰低頭看罷,眼中精光驟現,他手握快報,再望向遠處白雪覆蓋下的巍巍京城,忽然仰頭大笑:&ldo;謝熾啊謝熾,我以往,還真是太小看你了!&rdo;寒風将他的狐裘吹得飒飒輕卷,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目光沉如深淵,灑然轉身,急匆匆離了望京亭,下了紅楓山,踏蹬上馬,在長風衛的拱扈下,如一道利劍劈破雪野,向京城急馳而去。華朝永德元年十二月,靜王奉明帝之命,赴玉間府為小慶德王祝壽,席間,小慶德王暴病而卒,小慶德王部屬直指靜王暗下毒手,将靜王扣押。明帝急命宣遠侯南下暫掌玉間府軍政事宜,并将靜王解救回京。但靜王無法證其清白,明帝為平玉間府民怨,貶靜王為海誠侯,遷居海州,終生不得回京。永德二年一月,明帝褒宣遠侯何振文平定玉間府之亂,宣其入内閣,主理兵部事宜。永德二年二月,明帝納宣遠郡主何青泠為妃。永德二年五月,故小慶德王的正妃談氏生下男兒,明帝封其為玉間王,十八歲前,由其生母談妃攝理玉間府一切軍政事宜。永德二年六月,鎮北大将軍甯劍瑜生母病逝,明帝追封其為一品诰命,厚加安葬,并準甯劍瑜丁憂三年,派宣遠侯前往成郡接掌兵權。但甯劍瑜起程前夕,成郡忽遭桓軍突襲,甯劍瑜素衣孝服,率部血戰,斬殺敵軍大将,将桓軍進攻逼退。明帝下旨,褒獎甯劍瑜戰功,奪其丁憂,仍着其鎮守成郡。尾聲華朝永德六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晴冷。月落,山海谷,天月峰,籠罩在茫茫冬霧之中。月落藩王木風已長成了一個眉目英朗的少年。這日他早早起床,想着将昨日聖教主師父所授劍招練熟,等會好讓師父有個驚喜,但他又恐練得不好,被師父責罵,便摒退仆從,悄悄潛到天月峰半山腰處的樹林中。他攝定心神,牢記劍訣,精氣神合一,劍氣撕破濃濃晨霧,越卷越烈。林中落葉随劍氣而舞,他的身形漸漸隐于晨霧和落葉之中,待體内真氣盈盈而蕩,他一聲大喝,長劍脫手而出,嗡嗡沒入樹幹之中。木風走近細看,不由大喜,等會,師父一定會誇自己的。就是這位師父,在阿爸慘遭毒手後扶持自己,在阿母病亡之後将自己收為徒弟,悉心授藝,視如親生兒子。他又與都相一起勵精圖治,令月落蒸蒸日上,國泰民安。在少年藩王木風心中,師父便如天神一般,隻要能令他笑上一笑,讓自己做什麼都願意。可是,師父自從不再戴那銀色面具,以俊朗面目出現在族人面前之後,卻總是有些郁郁寡歡,也許,是政事太辛勞了吧?都相也是,這幾年,都相鬓邊的白發多了許多,他與師父一文一武,合作無間,殚精竭慮,才令月落日漸強盛起來。木風正陷入回憶中,忽聽到數人極輕的腳步聲。他頓感好奇,這冬日的清晨,誰會上這天月峰呢?他輕步走至林邊,悄悄探頭,便欲張口而呼,但見師父與都相面容帶着幾分悲戚,而平無傷更是步履蹒跚,還在不停擦拭着眼淚,大感好奇,便将呼聲咽了回去,遠遠地綴在了後面。孤星峰,星月洞。當蕭離從懷中取出刻着&ldo;蕭無瑕之靈位&rdo;的木牌,放至祭壇上,平叔再也無法抑制内心的傷痛與思念之情,伏地痛哭,老淚縱橫。蕭離與蘇俊也是心痛難當,五年過去,當初噩耗傳來的劇痛仍是這般清晰,蘇俊拜伏于地,蕭離仰頭而泣。山風由洞外刮來,仿如萬千幽靈嗚咽哭泣。蕭離從籃中取出水酒祭品,平叔顫抖着手将水酒灑于靈前,哽咽道:&ldo;無瑕,你若在天有靈,就回來看看平叔吧。你回來看看月落,現在,咱們族人再也不受欺淩了。無瑕,若沒有你‐‐&rdo;蕭離竭力平定心神,在靈前跪下,望着靈位上&ldo;蕭無瑕&rdo;三字,低聲道:&ldo;無瑕,月落立藩,政局穩定,國力也日漸強盛,裴琰也一一兌現諾言。咱們月落第一批士子已參加了今年的春秋兩闱,五師弟擇優錄取了一批有才之士,今年全族糧谷多有剩餘,族人也十分齊心,王爺更是文武雙全,你若看到他,會很喜歡的。&ldo;無瑕,崔公子又有信傳來,你的兒子,已經四歲多了,他長得很像你,也很聰明,我們很想見見他,可是我們也不知道小慈在哪裡,你若在天有靈,就保佑他們母子平安幸福吧。&rdo;&ldo;師父,都相,你們在拜誰?&rdo;少年清朗的聲音傳來,三人齊齊跳起。蕭離與蘇俊急忙上前擋住入洞的木風,行禮道:&ldo;沒什麼,在拜祭星月之神。&rdo;木風瞥見平無傷将靈位迅速收入懷中,朗聲道:&ldo;平無傷。&rdo;木風日漸有君王的氣度,平無傷隻得過來行禮:&ldo;王爺。&rdo;&ldo;給我看看。&rdo;木風伸手,話語中有着不容抵抗的威嚴。平無傷與蕭離互望一眼,木風更感好奇,猛然上前,右拳擊向平無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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