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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叔扯了扯江慈，江慈走出數步，回頭見那白色身影孤零零地坐于墳前，心中一陣激動，沖口而出：&ldo;我在這裡陪他。&rdo;平叔有些為難，衛昭忽然道：&ldo;讓她留下吧，平叔你先回去。&rdo;初春的夜風帶着絲絲寒意，江慈在衛昭身邊坐下，側頭看着他如石雕般的側影，一時也說不出安慰的話語。&ldo;今天，是我姐姐的祭日，她，是死在我師父的劍下―――&rdo;長久地沉默之後，衛昭緩慢開口，聲音缥缈如夢，江慈望着他微眯的雙眼，心中一痛。她細細咀嚼衛昭這句話，雖不明為何他姐姐死于他師父劍下，但也知這其中的往事飽含傷痛，心中恻然，柔聲道：&ldo;三爺，師父和我說過，一個人生與死，窮與富，都是命中注定的。你姐姐這輩子不能陪你，那也是命中注定，你不用太難過。說不定，她下輩子便能一直陪着你，再也不離開了。&rdo;衛昭仰頭望着夜空中的一彎冷月，低聲道：&ldo;這世上，除了平叔，便隻有你一人，知道我的身份。你也看到了，我月落族要想不再受桓華兩國奴役，便隻有犧牲族人，流血抗争這一條路。就是為了這個，姐姐死在師父劍下，我也―――&rdo;江慈聽他話語越來越低，周遭空氣似都被他的話語凝住，沉重得讓人透不過氣來，不由垂下頭去。良久不見衛昭再說話，江慈側頭一看，見衛昭捂着胸口喘息，似是有些呼吸不暢，雙手也隐隐有些顫抖，額上青筋暴起，眼神迷亂，竟有些象師叔描述的&ldo;走火入魔&rdo;迹象。她不由慌了神，情急下拍上衛昭後背，衛昭咳嗽數聲，嘴角滲出一縷鮮血。江慈抱住他軟軟而倒的身子，急喚道：&ldo;三爺！&rdo;見衛昭毫無反應，手足無措，半天方想起師叔所言，運力拍上衛昭胸前穴道。衛昭再咳數聲，睜開雙眼，盯着江慈看了一陣，慢慢笑出聲來：&ldo;你這丫頭，真是笨得非同一般！&rdo;他坐正身軀，盤膝運氣，壓□内因激動而翻騰的真氣，待真氣逐步回歸氣海，再咳幾聲，望向江慈。江慈被他複雜的眼神看得有些頭皮發麻，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與他默然對望。火光下，衛昭秀美的面容皎若雪蓮，眼中流光微轉。他靜靜地望着江慈，如黑寶石般的眼眸似有魔力一般，吸緊了她的視線，不容她避開。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江慈面頰，慢慢貼近她的耳邊，聲音帶着幾分探究，幾分疑惑，似還有着一絲欣喜：&ldo;告訴我，方才，為何不趁機殺了我或是逃走？&rdo;六三、驚天颦鼓這略帶魅惑的聲音讓江慈腦中有些迷糊，她愣了片刻方想明白衛昭所問何意，&ldo;啊&rdo;了一聲，見衛昭越貼越近，忙擺手道：&ldo;我，我沒殺過人。&rdo;衛昭右手一僵，自江慈面頰慢慢收回。他望着她有些慌張的神情，忽然大笑。江慈惱道：&ldo;這有什麼好笑的。&rdo;衛昭笑得有些岔氣，再咳數聲，斜睨着江慈道：&ldo;那為什麼不趁機逃走呢？你不是一直想盡辦法要逃的嗎？&rdo;江慈想了想，調皮心起，微笑道：&ldo;我想倒是想逃，可又不認識路，總得等你醒來，問問路才行。&rdo;衛昭看着她唇邊隐現的酒窩，笑聲漸低，戴上面具，站了起來：&ldo;走吧。&rdo;江慈跟上，又轉身去拿地上火堆中的松枝。衛昭道：&ldo;不用了，我看得見。&rdo;&ldo;可我看不見。&rdo;衛昭忽然轉身，江慈隻覺左手一涼，已被他牽着往前而行。寂靜的夜，初春的風，山間的鳥鳴，以及，握住自己的那份冰涼，讓江慈不忍抽出手來。這青石小道，似乎很長，長得看不到盡頭，又似乎太短，轉眼便見到了屋舍殿堂中的燭光。兩人都未說話，直到平叔執着燈籠出現在面前，衛昭方松開江慈，淡淡道：&ldo;平叔怎麼不早些歇着？&rdo;&ldo;不知少爺要将這丫頭安頓在何處歇宿，我來請示一下。&rdo;&ldo;就讓她睡我的外間吧，夜裡也好有人端茶遞水。&rdo;平叔看了看江慈，輕聲道：&ldo;是。&rdo;這夜，江慈怎麼也無法入睡，輾轉反側，思緒紛纭。直到天蒙蒙亮，實在累極，方迷迷糊糊睡了過去。輕輕的腳步聲由内間至外間，在江慈床前停住，過得一陣，才逐漸消失在門口。江慈直睡到天透亮，晨光穿過青色窗紗，投在她的臉上，方才醒轉。她奔到内室，見衛昭早已出去，匆匆洗漱，正待拉門而出，平叔走了進來。江慈笑道：&ldo;平叔早！&rdo;平叔微笑着遞給江慈一碟糕點：&ldo;餓了吧？少爺讓我為你準備的。&rdo;江慈正有些肚餓，忙雙手接過：&ldo;謝謝平叔。&rdo;吃得一陣，笑道：&ldo;平叔，你對三爺真好。對了，你有沒有孩子的？&rdo;平叔的目光似有些慈祥：&ldo;在我心中，少爺就是我的孩子。&rdo;江慈點頭笑道：&ldo;那就好，你家少爺，也挺不容易的，我看他―――&rdo;話未說完，她腦中逐漸眩暈，扶着桌子倒于地上。平叔低頭凝望着江慈如果子般嬌嫩的面容，語氣冰冷：&ldo;小丫頭，我絕不能再留你在少爺身邊了。&rdo;他俯身将江慈抱起，放入一個大麻袋中，身形微閃，扛着麻袋直奔後山。星月谷後山，有數十根石柱，高矮不一，柱上均刻着星月圖案，乃星月教上百年來舉行祭祀的地方。平叔扛着麻袋奔到最矮的一根石柱旁，用心聽了片刻，知附近無人，遂運力将那石柱左右旋了數圈，石柱前方十步處的一塊青石闆緩緩向下沉，露出一個地洞來。平叔縱身跳入地洞，沿地道不斷向下，直到進入宏大的地宮，方松了一口氣。他将江慈從麻袋中放出來，把她搬到石椅上放下，看着她熟睡的面容，冷聲道：&ldo;小丫頭，看在你還有用，我不取你性命。但若再留你在少爺身邊，老教主的一片苦心豈不白費？你老實在這兒呆着，餓不死你的。&rdo;他得意地笑了笑，仍舊從地道而出，移回青石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身走向星月谷。剛走出數步，他面色微變，不敢看前方衛昭冷冽的眼神，垂下頭去。衛昭負手立于風中，平靜地看着平叔，語調很淡：&ldo;平叔，你今年也有五十了吧，不知還受不受得住杖刑。&rdo;平叔咬咬牙，跪落于衛昭身前，沉聲道：&ldo;平無傷違反教規，擅入地宮，請教主按教規處置。但那丫頭，絕不能再留。&rdo;&ldo;她是裴琰的女人，我還要将她還給裴琰，豈能傷她性命？&rdo;衛昭默然半晌，艱難開口。&ldo;小的也不是要傷她性命，隻是暫時将她關在地宮中，待裴琰依咱們計劃行事，小的自會将這丫頭送還給他。&rdo;輕風徐徐，悄無聲息地卷起衛昭的烏發。他神色淡然的将落于長發上的一片樹葉拈起，将那樹葉慢慢的揉搓，直到綠色的汁液染滿手指，方輕聲道：&ldo;平叔，我好不容易才弄明白裴琰為什麼會對這丫頭動心，正準備找幾個心性相近的女子想辦法送到裴琰身邊―――&rdo;平叔猛然擡頭：&ldo;少爺，老教主一片苦心，大小姐也在天上看着少爺，還請少爺斬斷心中一切情孽欲念，以我月落立國大業為重！&rdo;衛昭微微一震，覺自己的手指涼得有些難受，低聲道：&ldo;平叔，你錯了，我并沒有―――&rdo;&ldo;少爺，小的隻怕，你将來會舍不得将她還給裴琰，更怕你還會将她一直帶在身邊。少爺若是動了□，又怎能從容面對那老賊？！她與我們，根本就不是一路的人，會誤了少爺的大業的。&rdo;衛昭沉默片刻，笑了笑，淡淡道：&ldo;平叔，你覺得，在我心中，你和她誰更重要？&rdo;平叔猶豫了一下，輕聲道：&ldo;現下，當還是小的重要些，但将來，就說不準了。&rdo;衛昭神情淡漠，負手望天：&ldo;你擅入地宮，便當以教規處置，我不會對你講任何情面，而且還會加重責罰你。你等下去蕭護法那裡領四十刑杖，還有，你那條左臂，就不要再用了。&rdo;平叔一愣，轉而大喜，磕頭道：&ldo;是，少爺。&rdo;他力貫左臂，&ldo;啪&rdo;地拍向身側的一根石柱，悶聲痛哼，左臂無力垂下，他卻笑着站了起來。衛昭轉身：&ldo;将那丫頭抱出來吧，還得我去将她還給裴琰，時機若是成熟，我也該露出真容，與他正面協商了。&rdo;平叔痛得額頭汗珠涔涔而下，卻笑得極為愉悅，任左臂垂于身邊，啟動機關，跳入地宮，将江慈抱了出來，遞給衛昭。衛昭并不看向江慈，負手前行：&ldo;我啟程時你再交給我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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