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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第1頁)

衆侍衛駭得手腳冰冷,蔣瓛威勢極盛,又道:&ldo;都不聽了?可是要我去取?!&rdo;數名侍衛忙轉身入廳,取來兩根粗若兒臂的鐵棍,蔣瓛素來管教手下極嚴,錦衣衛少年入宮受訓時,無一不挨過這鐵棍痛打,每次俱是皮開肉綻。然而雲起自小到大,卻是頭一次嘗到這鐵杖的滋味。&ldo;從前都是拓跋鋒替你挨杖,如今,也輪到徐副使你親自生受一回了。&rdo;蔣瓛冷冷道:&ldo;架住,八十杖,打!&rdo;衆侍衛猶如遭了晴天霹靂,雲起卻是自覺伏下,把眼睛一閉,道:&ldo;打罷。别來虛的。&rdo;那持棍的兩名侍衛無計,隻得咬牙掄起鐵杖,打了下去。雲起痛哼一聲,杖落發出悶響,蔣瓛又道:&ldo;你們平素在朝廷上玩的貓膩,别以為我不知道,且輕着點打,打完再來八十杖。&rdo;那掌杖錦衣衛心中打了個突,不敢再放水,隻得使勁真打,唯恐蔣瓛不滿意。杖勁一重,雲起登時痛喊。蔣瓛在那杖聲中悠然道:&ldo;忠義不能兩全,保住了拓跋鋒,你就是殺頭誅九族的大罪!&rdo;雲起咬牙苦忍,斷斷續續道:&ldo;師父……教訓得是。&rdo;蔣瓛道:&ldo;拓跋鋒捅你一刀,成全你忠名;現打你便是讓你謹記,當初拓跋鋒替你挨了無數棍,如今讓你一并還了!&rdo;朱棣看在眼中,嘴角微微抽搐,顯是頭一次看到此慘無人道的刑罰。大凡治軍法,頂多是二十杖,四十杖那般打,且又是木棍。廷杖乃是銅鑄,也不過四十杖,再打下去,隻怕便要當廷把人活生生打死,何曾聽說過要挨足八十杖的規矩?!朱棣咳了一聲,忍不住道:&ldo;那個,蔣老。雲起他……是不是有點……&rdo;雲起已被打得昏了過去。蔣瓛冷冷道:&ldo;求一句情,再加十杖。&rdo;朱棣閉嘴了。待得盡數打完,雲起腿上到處是血,再找不到一處完好的肉,就連飛魚服也被打得破破爛爛。蔣瓛又道:&ldo;兩人扯手,兩人扯腿,摔!&rdo;朱棣霎時魂兒被吓飛了七成,發着抖道:&ldo;不能摔!蔣老!再摔就死了!&rdo;蔣瓛捋須道:&ldo;燕王要求情?摔兩下。&rdo;&ldo;……&rdo;四名錦衣衛擡着雲起,将其舉起,又重重摔在血泊中。雲起已無意識,肺部被激,哇地吐出大口鮮血,和着一枚染了血,潔白的臼齒,竟是在苦忍時把牙給咬碎。朱棣驚悸地看着雲起,不住喘息。蔣瓛終于達到了目的,緩緩道:&ldo;來四個人,将他身上血抹了,取擔架來!擡着到太和殿去,老夫要面、聖。&rdo;朱棣籲出一口氣,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太和殿外。朱棣守在殿前,側耳聽着殿中對答。朱元璋對蔣瓛仍是極其器重,二人談了許久,又聽蔣瓛低聲道出&ldo;北元&rdo;&ldo;突厥&rdo;&ldo;探子&rdo;等字眼,朱棣心頭方放下一塊大石。少頃後,隻聽朱元璋道:&ldo;朕知道了。&rdo;蔣瓛方退了出來,錦衣衛入内,擡了擔架上的雲起,回到大院中。朱棣伸手去探雲起鼻息,呼吸微弱。蔣瓛緩緩道:&ldo;不妨,性命無礙,取他頸下那布包來。&rdo;朱棣解了雲起貼身布包,蔣瓛又道:&ldo;内有一枚枯榮造化丸,喂他服下,一日便好。&rdo;朱棣打開那布包,蹙眉道:&ldo;蔣老,你方才說……什麼丸?&rdo;蔣瓛愣住了,朱棣托着那布包讓看,内裡隻有一張泛黃的符紙,與一枚碧綠色的麒麟型玉佩。&ldo;……&rdo;這下輪到蔣瓛遭了晴天霹靂。隻聽蔣瓛顫聲道:&ldo;張……道長賜的那枚……靈丹。怎沒有?雲兒給誰吃了?&rdo;朱棣五雷轟頂,與蔣瓛相視良久,道:&ldo;你……蔣老,這玩笑開不得,他可是我小舅子!要有個三長兩短,賤内會……&rdo;蔣瓛張着嘴,想起朱棣家&ldo;賤内&rdo;厲害,霎時定了三秒,而後吼道:&ldo;太醫!傳太醫!不好了‐‐!&rdo;屋漏偏逢連夜雨,雲起小身闆兒剛躲過飓風又遭了冰雹,失血過多,挨鐵杖猛打,導緻椎間盤脫出,外加精神飽受命運的來回蹂躏‐‐居然沒死,也真是個奇迹。朱棣顧不得求神拜佛,先熬了一大碗濃濃的千年老參湯,扳着雲起的牙關灌下。繼而聯合六名禦醫會診,同時派出親衛快馬加鞭,連夜出京,前往北平。親衛跑死了三匹馬,帶回來一個錦盒,盒中裝了一隻朱眼冰蟾,以及&ldo;賤内&rdo;一封信:我的心肝!你上輩子究竟是造了什麼孽!朱棣!!!!!!雲兒若是有個好歹!我徐家全家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朱棣背脊發麻,朝那親兵道:&ldo;夫人……目前情緒還穩定嗎?&rdo;親兵答道:&ldo;夫人請來全北平的道士和尚,一半念經,一半開壇做法。點了滿府長明燈,命全城百姓齋戒……說若是得不到小舅爺平安的消息……就……就……&rdo;朱棣道:&ldo;知道了。&rdo;那親兵與朱棣腦門上俱是三條黑線。朱棣眼珠子轉了轉,仍忍不住道:&ldo;就如何?&rdo;親兵壓低了聲音,道:&ldo;就砍死……那個……弑君。&rdo;朱棣點了點頭,知道徐雯說的定是&ldo;砍死你全家&rdo;,這全家自然也包括朱元璋。房内傳來榮慶之聲:&ldo;王爺,該換藥了。&rdo;朱棣取來冰蟾,以燒酒調了,灌入雲起嘴内。燒酒極烈,一入喉雲起便猛咳起來,朱棣忙端碗接了,喝進嘴裡,繼而抱着雲起,緩緩喂了過去。雲起喝下靈藥,低吟了一聲,倚在朱棣懷中,沉沉入睡。朱棣望着那跳躍不定的油燈火苗出神,不知在想何事,末了又看了看雲起。朱棣漫不經心道:&ldo;你與清兒……都是徐将軍的眉毛,溫月華的眼……你們的娘該得有多美?竟是生得出這水靈造化的姐弟來。&rdo;雲起微微掙紮,朱棣放開了他,讓他平躺,拉過被子仔細蓋好,端詳雲起片刻,而後痞笑着點了點頭。數日後,在朱棣黃金猛砸下,雲起的傷勢終于開始逐漸好轉。朱棣從年輕起便随軍生活,習慣了親力親為,一介王爺,照顧起病人倒也不嫌苦累,每天為雲起換藥,纏繃帶,喂藥,俱是得心應手。如此困了便伏在雲起榻旁歇息片刻,餓了與錦衣衛們同吃同住,打成一片,不知不覺已過了近半月。雲起睜開了眼。那時朱棣正與幾名錦衣衛在院内踢毽子,一聽雲起醒轉,趕緊連滾帶爬地沖進房内。&ldo;内弟,你好了不曾?&rdo;朱棣緊張地看着雲起渙散雙眼,又伸出五指,試探地在他面前揮了揮。朱棣比了個拳頭,道:&ldo;這是幾?&rdo;雲起道:&ldo;都給我出去。&rdo;房中站滿侍衛,忙一窩蜂地散了。朱棣作了個投降的手勢,悻悻轉身出門。雲起虛弱的聲音中帶着難以掩飾的怒火,冷冷道:&ldo;王爺,你好大的膽子&rdo;朱棣唏噓道:&ldo;還好你咬碎那枚不是門牙,否則說話漏風……&rdo;&ldo;紙錢是你交給他的?&rdo;朱棣收起玩笑的表情,雲起緩緩轉過頭,與其對視。朱棣目中殺機一閃即逝,雲起道:&ldo;牆邊有刀,殺了我就是。&rdo;朱棣一笑置之,答道:&ldo;莫開玩笑了,咱是一家人,殺誰也不能殺你。&rdo;朱棣一抖袍襟,于那榻沿上坐了,左腳架在右膝上,拍了拍黑靴,随口道:&ldo;這頓打,說到底是姐夫害的,現記在心上,來日補你。&rdo;雲起目中盡是厭惡之情,道:&ldo;滾遠點!&rdo;朱棣絲毫不生氣,反而笑了起來,饒有趣味地打量雲起,眯着眼道:&ldo;小舅子,你生氣的模樣,與你姐像得很,有人說過麼?&rdo;雲起不答,冷冷道:&ldo;你把拓跋鋒當作什麼了?&rdo;朱棣悠然道:&ldo;自然是兒子,不然能把他當什麼?&rdo;随即又望向雲起,調笑道:&ldo;姐夫從小可沒什麼青梅竹馬來着,也沒那玉佩拉繡花扇拉的定情信物……&rdo;雲起失控般地大吼道:&ldo;你沒把他當人。沒人把他當過人!&rdo;朱棣收了笑容,認真道:&ldo;雲起,眼見為實,你未曾親眼所見,從我收養拓跋鋒那時起,塞外凡是突厥一族,便都托着他的福,方保住了性命。&rdo;&ldo;狼部本不是姐夫殺的,元人逃竄那時自己下的狠手,姐夫救了他性命,又将他送進宮來,每年給他族人送牛送羊,府上凡是有姓拓跋的突厥人來托庇……&rdo;雲起嘲道:&ldo;若是你有朝一日當了皇帝,就送他回克魯倫河去?許給他多少封地,多少兵,多少女人?多少牛羊多少财物?&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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