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曉左肩倚着靠背,去看開車的男人。對着窗外風景,竟有種&ldo;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路晨&rdo;的感覺。這一路去二連浩特,起初很是順利。到天黑下來,車爆了胎。路炎晨将車停在路邊上,亮了信号燈,翻了翻後備箱,沒找到三角警示牌。&ldo;有傘嗎?&rdo;&ldo;有。&rdo;&ldo;鮮豔嗎?&rdo;&ldo;嗯……暗紅色的。&rdo;歸曉從堆滿的後備箱裡找到自己的一個小袋子,拿出傘給他,路炎晨倒很滿意她這是暗紅色的傘,撐在車尾150米開外,又将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丢在傘下,權當警示牌。兩人行李堆在路面上,他拿了輪胎扳手和千斤頂,新輪胎出來,不慌不忙換着輪胎。做什麼,歸曉都在旁邊專注盯着。還在他勾下腰換輪胎時就蹲下身子了,雙腿都曲起來,雙臂交叉着搭在膝蓋上,湊上去看。看路炎晨将備胎對準車軸和螺孔,一腳踩上輪胎底部側面,擰螺栓。&ldo;用腳踩着有什麼玄機嗎?&rdo;路炎晨一笑,不答。&ldo;講講,&rdo;歸曉倒很有學習精神,&ldo;雖然我的車輪胎是防爆的,萬一以後碰上不防的,也好自己換。&rdo;路炎晨拿眼睨她,去将千斤頂放下,按對角線順序,将每個螺栓徹底弄緊了才颠着手裡的扳手,也半蹲下來:&ldo;你不用學。&rdo;月光照得人影子也不分明,仿佛淡淡的一小攤墨迹在兩人腳下。歸曉挪動兩腳,将身子向前探一探,面前蹲下來也比她高出一大截的路炎晨瞧清楚了她蠢蠢欲動想要做的事,嘴角線條愈加柔和,無聲地笑了:&ldo;幹什麼?&rdo;歸曉小聲說:&ldo;親一下。&rdo;路炎晨一動不動。假正經。歸曉郁悶伸手,輕推開他,明明沒用力氣,路炎晨卻就勢向後倒去,在坐到地面上的一刹那完全沒有任何停頓地抄住她的胳膊,往自己身上一帶。歸曉完全是前撲摔倒的姿勢撞上他的肩,右膝蓋撞到路面的前一刻被他穩穩用手掌墊住了,緩沖完,才抽回手,環上她的腰。這姿勢‐‐光天化日的,不對,夜黑風高的,跪着跨坐在他腰上……算了,就算碰上什麼車過去也沒人認識他們。歸曉輕輕将下巴搭上他的肩,望着遠處無邊無際的黑暗,覺得這麼抱着也挺不錯。前後無車,沒建築物,也沒人造光源。安靜得隻有風聲。啪嗒一聲輕響,沒幾秒,又是一聲,他沒拿煙,卻玩起了打火機,順便輕哼了兩句,就兩句,音調模糊歌詞也聽不清,可歸曉辨得出那是《灰姑娘》。豐碑與墓碑(4)在一起後的那個暑假,兩人大多在鎮子上的遊戲廳和台球廳泡着。那年代夏天沒空調,遊戲廳人多,悶得很。煙味汗味融在渾濁空氣中,摻雜大小遊戲機震耳欲聾的樂曲聲,人影晃動,時不時有某個角落會爆出大笑。她穿着短褲,腿下黏膩膩出了不少汗,坐着也不舒服,挪動了會兒,想起件懸而未決的心事,仰頭去看斜後方的人:&ldo;路晨?&rdo;他遞過來一個眼神,讓她說。&ldo;那天在台球廳,你為什麼要陪我打台球?&rdo;遠處爆出一陣哄笑聲,路晨望過去:&ldo;誰知道。&rdo;她拽他胳膊:&ldo;說實話,是不是對我一見鐘情?&rdo;路晨将臉靠過來,低聲回:&ldo;怎麼可能。&rdo;歸曉把臉漲得通紅,咬住下唇也不再言語,揿下start開了新局。差不多快輸光時,正準備走人,豈料一大盒新買的遊戲币又被擱在眼前……她更氣了,抓了滿手,全塞進投币口。繼續輸繼續輸。路晨倒不大在意,在她身後和海東聊天,偶爾無聊哼兩句歌。起初歸曉也沒留心,後來連輸幾局偷摸聽了兩耳朵,立刻就心花花怒放放了……到現在她都能一字不落背下來那首歌詞:&ldo;怎麼會迷上你,我在問自己,我什麼都能放棄,居然今天難離去。你并不美麗,但是你可愛至極,灰姑娘,我的灰姑娘……&rdo;穿過那漫長的歲月。車笛長鳴。歸曉回頭望去,看到白光籠住孤零零的那一把暗紅色的傘。這一瞬景象恰應了那句&ldo;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rdo;,也不對,應當說:衆生皆行人。有路過司機看到他們的車孤零零停在路上,踩了刹車:&ldo;要幫忙嗎?&rdo;歸曉仿似被這話燙到,倉促掙脫他:&ldo;修好了,已經修好了。&rdo;司機倒是個好心腸,告訴他們再往前邊開半小時就能看到二連浩特,既然修好就别耽擱了,夜路終歸不太安全。歸曉答應着,看人走了,路炎晨也起身将行李和工具裝好,繼續上路。上一趟來,二連浩特是被雪覆蓋的。等他們進了城區,雪倒是都化了。路炎晨接了個電話,很長,可他卻沒說幾句,惜字如金。&ldo;是我爸嗎?&rdo;她小聲問。路炎晨搖頭,揿滅手機:&ldo;過去領導。&rdo;寬闊大馬路上沒太多的車,偶爾開過去幾輛都是那種類似北京吉普的俄産車。她在猜路炎晨此時的心情,哪怕自己,也會因為他在錫林郭勒盟呆了這麼久,而對這裡,尤其對二連浩特這個城市有獨特感情。這次是路炎晨定的酒店。行李送進房間後,他告訴歸曉:&ldo;我離開前打了報告要出境,出了點兒問題,今晚要回去一趟。&rdo;當兵的出國難于上青天,這她清楚,先前在北京辦出境手續時,他也說了自己關系都在原來地方,讓她先不要管自己,辦她的。所以他眼下這麼說,歸曉倒擔心了:&ldo;要不然你留在二連浩特,我去幫你見一面秦小楠媽媽,把戶口拿回來?&rdo;&ldo;回來說。&rdo;&ldo;你大概幾點回來?&rdo;歸曉想看看自己是要先睡,還是等他。他看上去心情很不錯:&ldo;很快。&rdo;&ldo;那我等你回來。&rdo;她送他出門。路炎晨離開酒店,開車直奔電話裡被告知的地址。夜風透過窗口吹進車裡,這麼冷的天氣,他的血卻是滾燙的。歸曉簡直就是福星,萬萬沒想到,他褪下一身軍裝前最大的心願馬上就要實現了。那批偷車賊屬于走私販,販賣渠道非常成熟,和境外勢力也有勾結。那天警察初步審過偷車賊,簡直是如獲至寶,打了報告上去,順藤摸瓜,就在春節剛過收了網。這一抓,抓到了意想不到的大魚。本來中隊領導想把路炎晨連夜招回來協助審訊,可他人正好回來了,于是就在今晚提前開審。很快,路炎晨開到了地方。他将車往停車場随便個角落一塞,下了車,往大樓右側那扇門走。幾個昔日合作過的特警看到他都招呼起來,一路過去,全都在叫&ldo;路隊&rdo;、&ldo;路隊&rdo;……等進了門,有人從走廊倒數第二間審訊室出來,笑着寒暄:&ldo;這次順藤摸瓜抓來這些人,可都要記嫂子一功。&rdo;路炎晨話音很低:&ldo;運氣。&rdo;兩人低聲交談着細節,進了門。這屋子沒有明顯光源,正中一扇玻璃隔開了審訊室和關押房。玻璃另一側,燈光下站着一排人。路炎晨進了屋子,審訊室裡坐着的五個人先後回頭,對他點頭,無聲招呼。此時的他風塵仆仆,一身便裝,從上到下都是毫無修飾和圖案的長褲、運動鞋,包括禦寒棉服也素的不能再素,好像全身上下也就隻有那一張臉最有辨識度,幾乎這裡每個人都認識他:這是奮戰在第一線九年,今年剛因重大傷亡事故,打報告自請離開的昔日反恐中隊長,路炎晨。短暫安靜。他們已經充分做好了準備,路炎晨倘若情緒偏激下,要如何應對‐‐畢竟路炎晨離開中隊就是因為這些人,他帶出來的骨幹在一夜間死傷過半,還有路炎晨的直屬上級,就是為了從這批人手下換回兩個無辜的老百姓,用自己做人質去交換,至今屍體都湊不整。可路炎晨比他們想得都要冷靜。他身影微動了動,拽開椅子,落了座,字一個個從嗓子壓出來:&ldo;我配合你們,審吧。&rdo;标準的跨坐姿勢,他身子微前傾,凝視玻璃後那一張張臉。毫不客氣地說,路炎晨以及手下不少人在外網上都被這些極端組織起了代号,明碼美金标價人頭。能被人這種&ldo;看中&rdo;,也說明了他對這些人也一定了解到了骨子裡,有他這個&ldo;外人&rdo;配合調查,事半功倍。很快秦明宇和高海也到了,無聲無息到路炎晨身後半步停住,靜默聽着。三小時後,審訊室門被推開。嘴都順利撬開了,完全沒料到,還有更壞的事在後頭。路炎晨一言不發向外走。秦明宇帶着高海往外追:&ldo;這事兒還有商量餘地‐‐&rdo;&ldo;開什麼玩笑!&rdo;路炎晨劈頭呵斥,從褲兜往出摸煙,腳下不停地抽出一根,咬住過濾嘴點着了,慎重思考接下來要做的一系列準備,&ldo;這麼多年我也隻碰到過兩次,你們誰都沒經驗,多少條人命在那兒!&rdo;臨時想找到和他經驗相差無幾的人,更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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