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出幽州城門,驅馬趕驢走幾裡地,能到一座堆土山坡。山坡不高,長了點矮小的碧連波草,剃過頭似的,一層層的,忽綠忽秃。
山坡前插個手臂長的木牌,紮進土裡,又紅又濃的朱砂寫着一筆:“金。”
一個大字,分外潦草,和這荒山野嶺搭配着,叫人摸不住頭腦。
“往下走。”于錦田跳下去,指指地下快秃的草皮,鼹鼠一樣伸出頭來,頂上一頂舊頭盔,提一盞大燈,昏黃黃照出一條小道。
是條側着身子都塞不進去個人的曲折小道。
赫連允下馬去,蓋上硬盔,他太高,幾乎填滿整個地道,周檀跟着慢悠悠走,兩道肩膀擦過細碎的草葉。一隻手撐過來,在幾乎不能視物的暗黑中攬住他。
“看路。”那人說。
于錦田拎燈走在前,嘴裡開開合合,念什麼沒人能懂的話詞。
“入此門來……”他嘀嘀咕咕:“金河東流。牆上寫這麼多字,啥用沒有,開礦的怎麼想的?”
這生辰金礦很是稀奇,不在山口也不在山腰,在北地都快是個舊迹,被中帳接手時候,已經有了多年的開采痕迹,地道兩側的牆上塗滿了朱砂大字,甚至有點壁畫的痕迹。沿着地道走上幾裡,隐隐約約能聽見礦口的轟鳴聲了。
地下的溫度不斷攀升,小道兩側有綴着燈珠的石壁,支撐起山下縱橫交錯的别道。
周檀好奇地左顧右盼,似乎是第一次見識這樣的地下機關。
地下的場面和地上不一樣,但極是寬敞亮堂,碩大的燈珠懸挂在洞壁的頭頂,光澤明亮,流水轉動的鐵輪帶起遊動的履帶,雙扇鐵門轟然洞開,流淌的金色河脈緩緩出現在眼前。
往東流的河,溶着落日似的金色。它不黏稠也不稀松,正汩汩地冒出泛着白的金色泡沫。
“生辰金。”于錦田指着說:“這便是涼州馳名的生辰金。”
金礦好像不該在這樣深的地下,産出的金子也不該這樣脈脈流成一條河,但轟隆隆的聲響伴着人聲呼喊不停歇,裝人的鐵廂被繩索放到了洞底,升降的滑輪滾上去了,熱氣直接撲到了鼻尖。
周檀的汗珠開始滾起來了,鼻尖上一片水。
于錦田朝遠處擡起手晃了晃,說:“開。”
“轟隆隆——”
那是道金色的瀑布。
——
九層梯上,茶爐停了響,人聲開始響。簾子被風吹起來,卷起忽明忽暗的光暈。
“紀泊明?”周槿途擦了擦指尖的蔻丹,新填補的一片豔紅:“他不夠受寵,母家又不太上得了台面,争一争的能耐,不夠。”
泊州親王占了個嫡長子的名頭,實際上存在感低落得數一數二,連紀青都要在腦子裡轉上一轉,才想得起這個被放風筝似的放到東頭的親王兒子。
民間的賢名不是沒有,但在當真圖窮匕見你死我活的奪嫡之争裡,太過單薄了。
人心,周槿途磕了磕指尖,想起什麼似的,冷冷說道:“人心不夠。”
宋定笳坐得很是随意,一條長腿斜支在桌下。她确實和宋家人格格不入,半點看不出令行禁止的端方風儀,不像是士子門閥裡養出的名門之後,倒是像軍營裡被盤得油亮的一塊頑石。
“錢,有了,兵,也會有,人心也有,還缺什麼?”
她往前傾了傾身子:“誰都沒功夫陪紀青兒戲,沒錢沒糧沒衣服,妄想别人為他死戰,我不依。建生祠,去他娘的生祠。”
她霍然起身,東海鐵在腰頭铮铮作響:“爛透了,我東舟的兵,十二三歲的孩子都得拿刀,繡娘們的指頭都拿來串甲,東海上海寇不絕,大火一燒三四天,兵部的指頭縫裡漏出來點,也夠換身新甲築道新牆。”
“兵部?”周槿途睨她,帶些冷笑:“兵部的流程要走,公函要發,樞密院要過,一年過去都未必夠用,指頭縫,指頭縫裡的油水,流不到你田地裡。”
宋定笳瞟她的裙裾,金閃閃一片紅,雲霧一樣泛着流光,刺繡應該是宮裡正時興的,出挑得很,于是隻是嗤笑一聲,不再搭話。
商蘅芝仰靠回椅背,一線脖頸繃出線條:“清河邑的鋪子挑好了,郡主是想賣些香膏脂粉,還是想賣些绫羅綢緞?”
“軟的不比硬的好走。”周槿途說,啜一口茶:“香粉绫羅要賣,刀槍棍棒也要賣,分兩個院子,中間連通就好。”
“胃口夠大……”商蘅芝一拍掌,直起身:“宋将軍,大事總要徐徐圖之,棋要慢慢下,一腳踢翻了,沒什麼好處。”
作者有話說:
和現實一點都不一樣的金礦了哈哈哈,非常玄幻。
一天兩節舞蹈課可太要命了,胯骨軸快斷了,明天一定要去床上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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