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修一修四處漏風的房子,重搭一下幾年沒有“掏”得炕,讓家裡的炕好燒一些,他們是不敢想的。
王草不太明白這些内情,她就是覺得馬老師家太好了!馬老師家不冷!馬老師家的炕是熱乎的!炕頭甚至有些燙!
“哎喲,你怎麼把王草兒抱回來了?”葛鳳芝走過來接過王草兒,“哎呀,這孩子咋燙這樣啊。”
“王大酒包讓她替他倒水。”馬大麗四下看看,“玉珍呢?”她走的時候玉珍跟那幫小姐妹玩得開心着呢。
“我嫌她們太鬧騰,把他們攆出去了。”葛鳳芝渾然不在意地說道,她注意力在王草身上,仔細看這孩子,渾身上下除了燙傷之外還有凍傷,瘦得跟隻小雞崽子似的,身上臉上還有些傷痕,“啧啧啧啧,真是造孽啊。”這一段話裡面最惡毒的評價不是造孽,而是前面那一段東北老太太特有的“密語”,大概是包含一萬多句髒話,兩萬多句鄙視吧。
“媽,玉珍小時候的衣服還有沒有啊,我想給她洗一洗換身衣裳。”
“你等會兒我上櫃裡找找啊。”葛鳳芝打開地櫃,在裡面一陣翻騰,在一個壓在最下面的包裡找出來幾件兒小孩子的衣裳,“還有幾件,我想着以後你哥生孩子了給他孩子用。”
“我哥将來肯定給你娶個公主回來,就這破衣裳你可别拿出來現眼了。”馬大麗這話說得有點違心,能讓葛鳳芝珍藏的衣裳,必然因為覺得料子和樣式都不錯,不忍心毀了重新做這才存起來的。畢竟當時孩子都多,誰能料到馬玉珍是最後一個孩子呢?再說了沒有了親生的子女不是還有孫子孫女嗎?
“也是。”葛鳳芝倒是不排斥兒子娶“公主”這類話,在她一個農村婦女眼裡,兒子讀軍校了,提幹了,将來立功受獎讓哪位大官看上當了驸馬爺屬于理所當然的事。
她嘴角露出了笑容,陷入了幻想之中。
知道葛鳳芝又想兒子兼想美事兒了,馬大麗沒打擾她,到外屋地,把木頭做的大洗衣盆拿到了裡屋炕上,用大水壺在爐子上“坐”了一壺水,順便滿滿地填了一爐子的苞米瓤子,讓屋裡更暖和些,又用臉盆端了兩盆涼水進來,倒進大木盆裡,過一會兒爐子上的水熱了,拎進了屋裡倒進大木盆中,她拿手試試溫度,還行,又拿出來一塊臭胰子,這塊胰子還是朱逸群殺完野豬之後自己做的呢,分了馬家兩塊。
把屋門關嚴實了,她把小草的衣服脫了,看都沒看就扔到了地上,那衣裳已經沒有拆洗的價值上,上面又髒又臭還有虱子。
這孩子啊,穿着衣服看着瘦,脫了衣服簡直是小骷髅,一根一根肋骨瘦得都快支出來了,胳膊腿上一點兒肉都沒有,還有一些地方帶着傷,一看就是不知道啥時候被打的。
小草被燙傷的右腳不能沾水,她讓她把右腳放到盆的外面,一點一點兒地用胰子給小草洗澡。
這孩子上回洗澡還是夏天的時候可以上小河溝玩水的時候,身上髒得都上漆了,要是沒有胰子真是洗不動。
頭發上又生了虱子,洗幹淨之後,大麗又拿剪刀給她剪了個短發。
一盆水從幹淨水洗成了黑水,她讓小草去炕頭上坐着,又給她圍了個被,把水倒了之後又換了水,重新洗了一次,這才洗幹淨。
葛鳳芝怕馬大麗不小心讓小草的腳沾水,也過來幫忙,給小草洗完了臉,拿毛巾給她擦幹淨,“這孩子長得真俊!”說起來辛酸,一個屯子的人,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她竟然不記得上回看清小草的臉是啥時候的事兒。
王草皮膚有點黑,但黑得均勻,因為瘦得原因,一雙眼睛極大,雙眼皮往裡面凹陷,鼻子生得尤其好,又挺又直的,嘴巴不大,透着微紅。
這孩子,真是好看得不像高小雲和王大酒包的孩子,可你偏能從這孩子臉上看見他們倆的影子。
他倆那臉,不知道咋捏的,捏成了王草這個樣子!
“這孩子生在老王家可真是白瞎了!”葛鳳芝直拍大腿,一個女孩子,一個長得俊的女孩子,生在王大酒包家真不是啥福報,是冤孽!
把王草擦幹淨之後,葛鳳芝幫着大麗找出來的衣裳給王草穿上。
盡管衣服是馬玉珍小時候的,穿在王草身上還是極大,大大的衣裳裹着小小的身子,更覺得這孩子惹人憐愛。
“地上這些衣裳咋辦?”葛鳳芝嫌惡地踢了一腳她換下來的衣裳。
“您要是不嫌乎就全燒了。”
葛鳳芝拿爐勾子挑着這些衣裳塞進了爐子裡。
天擦黑了,馬占山先回來了,一看見王草在這兒吓了一跳,“這誰家孩子啊?”
“認不出來了吧?王草。”葛鳳芝說道,“飯好了,現在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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