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長樂沉默了。
“為了徐家幾百口人命,算是爹爹求你。”徐恩義長袍一撩,作勢就要跪下。
“我嫁。”甯長樂沉聲道。
徐恩義彎着的腰慢慢挺直,拍了拍甯長樂的肩膀,滿臉愧色:“是爹爹對不起你。”
甯長樂後退一步,向徐恩義深鞠一躬:“爹爹,我有一事相求。”
徐恩義說:“我兒盡管說,什麼都可答應。”
甯長樂嘴角勾了勾:“我想改回甯姓。”
徐恩義瞳孔緊縮,雙目沉沉:“你想起什麼?怎麼突然想随母姓?”
甯長樂吞吞吐吐,觀賞徐恩義此刻擔心受怕的扭曲面容。
十九年前,他親眼看到徐恩義屠殺甯家子弟,放火燒府。大火熊熊,若不是他在暈死之前,喊了一聲‘爹爹救我’,又在醒來後假裝失憶,恐怕活不到現在。
“沒有啊。”甯長樂慢悠悠地說道,“我本就姓甯,如今代妹出嫁,犯下欺君大罪。如果聖上怪罪下來,我為甯家人,甯家死絕,要怪罪也隻能算在我一人頭上。從理法來說,徐家無罪,不是嗎?”
徐恩義望向自己的兒子,一臉真誠地要為徐家犧牲一切。
他知道大兒子的品性。常年受欺負,懦弱沒有脾氣,十分聽他的話。
徐長樂在府内過得不好,徐恩義卻從未想過改善徐長樂與聘婷他們的關系,甚至樂于看他們耍心思,讨好他。
世上,隻有他才是徐長樂的親人,徐長樂隻能依靠他不是嗎?
但是,沒有男人會同意自己的種不随自己的姓。徐恩義沉了沉眉眼,含糊其辭道:“到時再說。”
甯長樂點點頭:“我當父親應下了。”
—
數十士兵提着鍍金水桶,手執掃具,“水路”開道。隊伍轎子有百輛,裡面裝滿禦賜的嫁妝。聖上禦賜厭翟車,車頂紫團蓋,四面垂着嵌玉彩帶,四馬駕車,皇室儀仗護衛,鼓樂齊奏。浩浩蕩蕩的送親隊伍延綿長街十裡。
花轎在安王府前停下。贊禮人一番唱念長腔,聽得甯長樂昏昏欲睡。
他蒙着紅蓋頭,揉了揉颠疼的屁股。視線遮蓋下,隐約看見紅靴有氣無力地踹了兩下轎門。紅靴虛晃,好似要摔倒一般。
甯長樂撇了撇嘴,難道安王還真是個病秧子?
“新娘下轎——”
甯長樂扶着久安的手臂,下了轎,堪堪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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