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毫升的溫水,7勺的奶粉。泡過太多次奶粉的奶瓶已經微微泛黃。她把奶瓶遞給弟弟,弟弟奶聲奶氣地說一句“謝謝姐姐。”
“诶,真乖,有禮貌。”宋阿姨愛憐地摸摸弟弟的頭,言語動作無盡溫柔;爸爸也停下吃飯,這時候他的眼睛和他的嘴唇一樣亮晶晶了。他說:“慢點喝,别嗆着。”
郭婉聽到自己的身體某處發出輕微的爆炸聲。豆莢在太陽底下爆開的聲音,玻璃瓶在冰箱裡凍裂的聲音。她知道自己有什麼器官碎了一點。她覺得自己正在變得又幹又脆。她用力咧開嘴要笑,那個笑從嘴角一直開裂到後腦勺。她的頭像枯葉一樣輕易折成兩半了。
她說,“不客氣呀。弟弟。”
奶粉的味道很惡心,爸爸的筷子很惡心,宋阿姨的卷發很惡心,弟弟的眼神很惡心。
覺得這些惡心的自己很惡心。
“你知道嗎?你身上有股奶味。像小孩子一樣。”李桂誠對郭婉說。李桂誠的眼神很真摯。李桂誠的耳朵很紅。
郭婉的臉很白。比平常都要白。奄奄一息的白。
“你好惡心啊!”袁佩儀尖叫。她的拳頭大義凜然地落到李桂誠後背。
打錯人了,正義使者。郭婉想。惡心的是我吧。
李桂誠推開教室的門。郭婉已經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上了。郭婉的頭偏向窗口。馬尾搭在胸前,細白的脖子露出來,像一小節貓咪的尾巴。李桂誠覺得癢癢的。
“這麼早。”李桂誠走到郭婉旁邊,把書包挂在桌旁,“我還以為我已經夠早了呢。”
郭婉轉過頭看着他,笑着嗯了一聲,“早上好。”她的聲音向一串玉石項鍊。
教室的玻璃窗是綠色的,透着清晨的陽光映染着郭婉。郭婉的身上有種類似啤酒瓶的奇妙光澤。李桂誠的手翻着課本。李桂誠的眼睛看着郭婉。郭婉就坐在他的旁邊,他的同桌,他稍微伸個懶腰就能碰到她頭發。可是李桂誠覺得郭婉很遠很遠,她好像既不在他的旁邊,也不在窗的旁邊;既不在窗的這邊,也不在窗的那邊——她在窗裡面。她是從很遠的地方跋山涉水而來的一片倒影,是光線折射的美麗誤會,是海市蜃樓。
郭婉的頭還是偏向窗口。李桂誠知道她隻是在發呆而已。藍天白雲綠樹影影綽綽鋪滿她整個眼底,其實她連一片樹葉也沒看進去。
她臉上是那種空的表情,求知的表情,需要被填滿的表情。郭婉好像永遠都是這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袁佩儀——”李桂誠抱着球在籃球場的護欄網後向袁佩儀招手。袁佩儀低頭撥了撥額前的劉海。“什麼事?”她向他走去。他們隔着一層護欄網說話。
“幫我打水。”李桂誠笑嘻嘻地把水杯從網格裡遞出來。他剛剛打完球,整個人都汗黏黏的。黑色的水杯上印着濕濕的一個手印。見袁佩儀一臉嫌棄地接過水杯,他惡作劇地伸長手,在袁佩儀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
“李桂誠——你要死啊!”袁佩儀尖叫着躲開。李桂誠在護網後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袁佩儀的肩膀上也印上一隻濕手印。與李桂誠的黑色水杯相得益彰。命運的一段暗語。
李桂誠走在前面,袁佩儀跟在他身後。校道兩旁高大的樹木投落下層層陰影,一片一片輕盈地落在他身上。他穿着白色的校服,像一塊柔軟的畫布,她的世界就漸漸在他身上勾勒成型。他向前走去,她向他走去。
袁佩儀蹲在郭婉的桌前,下巴抵着郭婉的桌沿。她的手指卷起書頁一角,又撫平,一直重複着,直到那頁紙被磨得薄薄的,張開細細絨絨的纖維。再也卷不起來。
郭婉已經習慣袁佩儀一下課就蹲在她桌前。她知道佩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老來我們這幹嘛,你不用學習?”李桂誠用筆敲敲桌上的練習冊。佩儀哼哼一聲:“什麼叫你們這?我是來找婉婉的。”她一口咬定,雖然她剛剛都沒有跟郭婉說一句話。
“郭婉郭婉。”鄒詠輝把袁佩儀擠開,換自己蹲在郭婉桌前,“不是馬上要運動會了嘛,我想給我們班排一個開幕式表演——你來嗎?給我們充充門面。”鄒詠輝急切的語氣像恨嫁的大閨女。見郭婉很為難的樣子,他繼續解釋道:“不難的,你上去擺幾個動作就行。”
袁佩儀被擠到李桂誠的課桌邊上。李桂誠已經把筆放下沒有再做題了,他的頭偏過去,他在看誰?郭婉還是鄒詠輝?李桂誠要轉過來了,袁佩儀騰一下站起來,“喂!”她的聲音很大,欲蓋彌彰的嚣張,“什麼意思?怎麼不邀請我?”
鄒詠輝挺高興的:“你也要來嗎?好啊好啊,你也來襯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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