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餐風露宿,晝夜不得歇息,返回時,高天籌的胡子又長長了一寸。在繁星點點的夜空下,踏上漢白玉的石階,侍從掀開養心殿的簾子,邁過高高的門檻,熱氣撲面,高天籌見到了等候已久的君王,幾天不見,周景彰鬓邊隐隐有霜白迹象。&ldo;臣不負皇上所托,得到了舒貴妃的下落。&rdo;高天籌拜倒,雙手将書信呈上。&ldo;她當真還活着?&rdo;周景彰的語調,帶着明顯的顫音。&ldo;千真萬确。&rdo;周景彰的手抖得連紙也拿不住,讓它輕飄飄落在地上了:&ldo;即刻去安排南巡一事。&rdo;&ldo;臣領命。&rdo;周景彰負手站在窗前,看他一個人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很長,她還活着,過得還不錯,聽高天籌說每天都很開心,不知道是不是把他忘記了?想到這裡,周景彰心裡又生出一些擔心,孫顔既然平安了為什麼不報信給他?她的父親在朝中做官,哥哥又是今年舉子中的佼佼者,托人遞個折子該不是難事。越想,心底就滋生出更多的焦慮,他恨不得能插着翅膀飛到她身邊,同她圍爐夜話,叙述這許多思念。高天籌忙完回到府上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不敢驚動阿米娅,又十分想念她,去房間裡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她,她睡相不好,總蹬了被子着涼,他輕輕蓋上被子,準備去客房休息。動作輕微,阿米娅卻醒了,她眼睛半睜,朦朦胧胧,微微笑了,一隻手揪住了高天籌的袖子:&ldo;你終于回來了。&rdo;&ldo;阿米娅,是我,&rdo;高天籌握住了她的手,&ldo;是我,我回來了。&rdo;&ldo;我等了你好久。&rdo;阿米娅突然又松開他的手,嘟囔着什麼,翻個身繼續睡了,剛才的一切竟像是睡夢中的無意舉動。高天籌除去外袍,脫了鞋襪,鑽進被子裡,從背後将她環進懷裡,阿米娅一隻手撫上他的手臂,心滿意足地繼續平穩地呼吸,她長長的睫毛像扇子一樣在臉上投下了陰影。往者不可谏,來者猶可追,高天籌也漸漸地入睡了,所有過去的東西,都遠去了,隻有懷中的阿米娅是清晰的。東方的天空泛起一點白,連綿不絕的山像水墨畫裡暈出來的,為雪成白頭,越遠處的山,顔色越淡,漸漸地與天成了一個顔色。不知是哪裡有獵戶生火,林間總看到袅袅青煙,像藍色薄紗,在天地間翩然起舞。呼呼的北風,将宮殿的門拍得啪嗒作響,太後從睡夢中被驚醒,她攏了攏身上的被子,還是察覺到刺骨的寒冷無孔不入。炭盆裡的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熄滅,她叫了好幾次,才有一個着笨重棉袍的宮女不情不願地揉了揉眼角,過來将炭火重新添上。年歲一大,入睡便成了困難的事情,索性坐起來,叫宮女找出狐裘給自己披上。周景彰答應過讓她在這裡終老,也不曾食言,看在她是睿王生母的份上,吃穿用度倒不曾苛刻。但宮女侍從們都是精明的主兒,看太後天寒地凍來到此地,便知她與那位已經徹底決裂,便不把她放在眼裡,櫃子裡的貴重衣物、她從京中帶來的花瓶擺件奇珍異巧總是會莫名消失,是那些宮人偷去變賣,太後雖氣,但拿她們無可奈何。對着佛經,太後看不進半個字,她聽到窗外傳來女孩的嬉笑,看到兩個年紀尚小的宮人在雪地裡互相投擲雪球,白皙的臉上透出紅暈來,笑聲如銀鈴一般清脆。這兩人年紀不大,還沒染上老宮女們拜高踩低的勢利,察覺驚擾太後,忙收了聲縮着腦袋要走。&ldo;你們回來!&rdo;太後把她們叫住。她們低頭走去,眼簾垂下去,卻見到兩對銀墜子伸到面前。&ldo;賞你們的,&rdo;太後道,&ldo;拿着。&rdo;她們沒料到等來的不是處罰而是獎賞,歡天喜地接了去,連聲謝太後,跑遠了才敢從懷中拿出來細細看這由京中名家打造的飾物。望着她們年輕的容顔和道不盡的歡聲笑語,太後長歎一聲。曾經她還是少女的時候,從來都不喜歡雪。因為要早早起床,在冰天雪地裡走着,在刺骨的冷水裡洗全家人的衣服。後來嫁的那個秀才,是藏在她心底的一個秘密,時間久遠了,她連那個男人的樣子都記不清了,忘記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隻記得他最後臉色黑青七竅流血地死掉了。皇上召見她的那一夜,是她榮寵至極的時候,那是個溫柔的君王,吻上她的雙唇,誇她的眼睛像星星一樣好看,井水一樣清澈,但那個時候,男人沒有注意到她縮回去的手腳,手是做慣了農活的粗糙手,而腳上也傷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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