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際遇真是難以預測,一年前,她還在宮中,準備到死,結果現在,她在将軍府中,轉機要從那個冬日說起。許久不出現的皇上再次踏足她的寝宮:&ldo;這一次,朕要聽到你的答案。&rdo;祝和光已經打算把事情的原本都告訴他。&ldo;你對孫顔好,是有别的目的嗎?&rdo;&ldo;不是,&rdo;祝和光說,&ldo;我本是平陽縣張仵作之女,與孫顔是兒時玩伴。我很羨慕她,她是有資格任性的人,說明是被人愛着的,她有許許多多的愛,我需要的很少,隻要她對我好,我的心就都被裝滿了。&rdo;&ldo;既然是玩伴,為何她認不出你,你現在又姓祝?&rdo;祝和光回答:&ldo;因為我們很早就分開了。我愛習算學,平陽縣當時有一名姓許的先生,他有許多學問,尤其精于算法,我便經常找他去讨教,彼時我雖年幼,卻對算學天生有興趣,先生不曾因為我年齡而看輕我,不收分文,将畢生所學傾囊相授。&rdo;&ldo;那後來?&rdo;祝和光道:&ldo;許先生受外地一大戶人家邀請,去為他家公子講學,可許先生還沒有教完我,平陽縣内也無人能出許先生之右,我向父親說,要跟許先生去外地,跟在他身邊學算學,父親不允,将我打一頓關在屋子裡,那天的雪下得很大,我從屋子裡逃出來,甚至連鞋子都沒有,我赤腳,向家的方向拜了一拜,就追随先生去了。&rdo;&ldo;那你勇氣可嘉。&rdo;祝和光繼續:&ldo;先生對我很好,拿我當徒弟看,但好景并不長久。先生愛上了魏國公府上的一名婢女。魏國公皇上您應該并不陌生。&rdo;&ldo;他是朝廷重臣,也是賢妃的父親。&rdo;祝和光說:&ldo;婢女有了身孕,她是奴籍,魏國公府的人不允她贖身,先生欲帶其私奔,隻可惜還沒有出府就被人發現了,給團團圍住。婢女是賢妃的奴婢,賢妃那時年紀也尚輕,但卻讀了許多聖賢書,說他們的行為是不當,有違禮法,叫人将先生和婢女浸豬籠。&rdo;皇上沉默。祝和光道:&ldo;所謂仁義道德,我絲毫不關心。隻恨先生才學如天上明珠卻就此蒙塵,愚昧,愚蠢,為了幾個骨頭渣子都不剩的老頭子的幾句話,就這樣斷送了先生才華,實在過分,我咽不下這口惡氣。&rdo;&ldo;所以你做了什麼?&rdo;祝和光回答:&ldo;先生死了,我無依無靠,聽聞賢妃入宮,成為妃子之一,我要複仇必須入宮。恰逢選秀,一祝姓富商得罪當地官員,其女之名被寫在選秀名冊上,富商不舍,便找了替身,所以我才姓祝。我入宮就是為了伺機殺了賢妃,皇上,您若是覺得我心腸歹毒,便是就地正法也無妨,心事已了,再無牽挂。&rdo;&ldo;你與高天籌是舊日相識?&rdo;祝和光道:&ldo;入京途徑睿王領地,遇匪徒被救下,因此與當時還未做官,是睿王門客的高大人相識。皇上為何如此問?&rdo;&ldo;賢妃案中,流沙水到底是何人所放,朕思來想去,隻有高天籌有機會做到。肯這麼做,看來高大人與你交情匪淺。&rdo;祝和光否認:&ldo;臣妾不知情,隻知道高大人嫉惡如仇,是不可多得的人才。&rdo;&ldo;高天籌上次呈上來的奏折當中的數字都是你算出來的?&rdo;祝和光答:&ldo;是。&rdo;&ldo;那麼複雜精細,你一個人是如何做到的?&rdo;祝和光說:&ldo;沒什麼難的,撥雲見日,如我本能,對比典籍,抽絲剝繭而已。&rdo;皇上一時驚歎:&ldo;你是個奇女子,更是個難得的算學家,朕不殺你。&rdo;春日來時,冰雪消融,祝和光随皇上一路南下。南湖甩掉随行侍從官兵,皇上交付她許多銀票:&ldo;祝貴人已經溺水而亡。今日一别,天高海闊,不複相見,願你将許先生才學傳承下去。&rdo;祝和光便找了一清靜之地,買下一茅草屋子,專心研習算學,著書,時而為村子裡的兒童傳授學問。一日山匪作亂,明晃晃的大刀砍倒了她的書架,一群絡腮胡子将她從書齋中拉扯出來。來了一個騎馬的軍官,帶領幾十人将山匪擒獲。軍官翻身下馬将她扶起,問她是否願意做自己的妻子。祝和光同意了。從此,扶陽将軍府上更多了一名知天文地理的幕僚。她也挂念京中孫顔,密切注視其動向,這才及時救下孫顔。派人去查探,孫顔确實在祝和光提供的地址,她開了一家茶館,生意似乎也不錯。探清楚這些,高天籌隻留下人手在茶館附近照看,确保不會被孫顔察覺,返回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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