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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頁(第1頁)

平日裡皇後都将令月視如己出,對她寵愛備至,可賢妃叫她來看皇後最後一面,令月卻是不肯,退後兩步,這一舉動,叫賢妃心内十分不滿,她一把攥着令月的胳膊把她拉過來:&ldo;皇後娘娘平日待你最好,你這孩子怎麼連見她最後一面都不肯?&rdo;令月哭着掙脫,大聲喊道:&ldo;這不是皇後娘娘,不是母後!&rdo;她記憶裡的母後從來都是個美人,會帶一臉微笑寵溺地看着她,會拉着她的手将她抱起來,現在躺在這裡的這個人,她冰冷,不會說話,也不會動,她不是母後!隻是個有母後皮囊的怪物!令月從來沒有在人前忤逆過賢妃,隻是這一次,她做了,而且哭得撕心裂肺逃走了。稚子之言,雖是無心,卻是一針見血,死了就是死了,如塵土一般歸于無形化為無聲。周景彰傷心過度,暈了過去,孫顔叫人先把她送回麗影殿了。太後聽說皇後崩了,雖然内心早知她可能撐不過今年了,但還沒入冬就死了,倒是出乎她的意料。說起皇後,太後其實并不讨厭甚至還相當喜歡,當初她曾想過讓這姑娘嫁給景禹,隻是周景彰捷足先登一步。皇後個性純良,與世無争,隻是命薄,可惜了。皇後的葬禮本該由禮部負責,但孫顔堅持要親自處理,這也是周景彰的意思。一年之内沒有舉行兩次國葬的道理,雖然周景彰一再要求,孫顔也将他的意思傳達給下面的官員,但終究是不能成。皇後下葬的那天,大雨滂沱,黑雲壓城,叫人喘不過氣來。晚上雨也不曾停,漆黑潮悶,周景彰立在窗前,良久靜默無言。孫顔給他披上一件衣服:&ldo;夜深露重,你要照顧好自己,否則皇後泉下有知,恐怕也難以安心。&rdo;周景彰道:&ldo;今日我藏了一封信在身上,暈厥醒來後便不見了,你可曾見到過?&rdo;&ldo;在這裡,&rdo;孫顔從袖中掏出信件,&ldo;我見你貼身保管,猜想應該是重要的東西。&rdo;周景彰接過信封,走到桌邊坐下,對着燭台,猶豫不決。&ldo;什麼東西?&rdo;孫顔問,&ldo;想看就拆開,做什麼難為自己?&rdo;&ldo;這是皇後珍藏的信件,她死前撐着一口氣看我燒掉才去了,&rdo;周景彰說,&ldo;我偷偷留了一封,這種行為君子不齒,若叫她知道了,怕也要怨恨我,隻是我私心怨她恨她,為何臨到分别,不念及我半分?&rdo;&ldo;皇後娘娘最是挂念你,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rdo;孫顔伸出手來,&ldo;你要是内心有愧,信件叫我來看,這樣你也不算失信于人。&rdo;周景彰猶豫再三,還是抵不過内心好奇,把信給了孫顔。孫顔坐在周景彰對面,拆開看,越是看,臉色越是奇怪。周景彰問她:&ldo;寫的什麼?&rdo;孫顔也不回答,隻是趁他不注意搶過燭台來要把信給點燃了。周景彰眼疾手快,把信奪過來,在腳下踩滅了火焰,見有字的部分完好,這才放下心來,怒斥孫顔:&ldo;你幹什麼?!&rdo;孫顔不敢看他,隻說:&ldo;我想,你還是要尊重皇後娘娘的意思。&rdo;周景彰隐約覺得他該聽從孫顔的決定,但他還是遵從自己的内心。信不長,看完後,周景彰沉默了。孫顔看着他頭上凸起的血管,看他手上暴起的青筋,看他身體微微顫抖,急忙過去安撫他,隻是周景彰瘋狂地甩開她的手,憤怒地将桌子上所有的東西推到地上去,掀翻了桌椅,砸碎了屋内的擺件。施夢聽到動靜進屋來看,孫顔擺手叫她出去,示意這裡有自己。周景彰砸也砸夠了,鬧也鬧夠了,這才脫力地跪倒在地上,嗚嗚地痛哭起來。全然不顧天子的體面,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不管不顧,卻也無依無靠。孫顔走過去,要勸他,周景彰低頭,孫顔死活掰不起來,隻摸到一手的熱淚。男孩子自有他的驕傲。沒法子,孫顔隻好就這樣把周景彰抱在懷裡,他的頭頂着她的肺部一直抽抽噎噎地。折騰了大半夜,周小可憐才抹一把眼淚甩甩頭,哽咽着說:&ldo;我想通了,我沒事兒。&rdo;孫顔哪能放心得下,連周景彰去沐浴她都時不時朝屏風後面看。聽着半天沒水花的動靜,她都要問問,确認周景彰沒有在浴桶裡淹死自己的想法。到天快亮,兩人才相擁了躺在床上。看得出來,周景彰還沒有完全從悲傷中走出來。&ldo;我明白為什麼她說被誤一生了,&rdo;周景彰說,&ldo;從前,我隻以為我們兩個相互扶持,是人間少有的愛侶,現在才後知後覺,我一廂情願的愛,她都是不情不願的接受,是我害了她。&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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