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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頁(第1頁)

皇後今日确實容光煥發,推開藥碗:&ldo;不用了。&rdo;&ldo;不喝藥怎麼能行?&rdo;周景彰說,&ldo;您還要快些好起來,令月都念叨了好久要來看您,可您怕把病傳染給她不讓她來。您不想早些見到她嗎?您可是最疼愛她的人了。&rdo;&ldo;我恐怕是見不到令月長大了。&rdo;皇後說,&ldo;她有你們疼愛,本宮也能放心去了。&rdo;&ldo;皇後娘娘!&rdo;周景彰有些生氣,喝止她再說出這種話,&ldo;您的身體一定會好起來的。太醫都說您近來好轉許多,祝貴人也一心記挂您,托我給您帶來一些養生的茶,您隻要安心養病,很快就能好起來。&rdo;皇後搖頭,無奈地笑了,這一笑卻是讓周景彰心下一驚。他了解自己這位發妻,出身名門,學識淵博,溫柔娴靜,雖是女人卻處事不亂,與他度過種種艱難險境都不見慌亂,這一笑卻像是徹底認命了。&ldo;舒嫔,現在是幾年了?&rdo;皇後扶着自己的太陽穴,&ldo;每日在殿内昏睡,本宮都有些恍惚了。&rdo;&ldo;永和四年。&rdo;&ldo;從元鼎三十四年到永和四年,&rdo;皇後眼睛盯着屋内橫梁,有些失神道,&ldo;都已經六年了。&rdo;元鼎三十四年,正是他們成婚的日子,周景彰握住皇後的手:&ldo;您與皇上六年攜手,伉俪情深,真是叫人羨慕,定能白頭偕老,子孫滿堂。&rdo;&ldo;白頭偕老?子孫滿堂?&rdo;皇後将這八個字在舌頭上打轉,仿佛在講述一件令人痛心的事,突然間,她咳嗽一聲,竟咳出血來。周景彰見紅,馬上就想到那天睿王滿身是血的模樣,一陣寒氣從他腳底升起,渾身汗毛倒豎,他太害怕了,他害怕失去,更害怕在生死面前自己也隻是凡人的無力感。&ldo;娘娘!您撐着!臣妾去叫禦醫!&rdo;周景彰吓得嘴唇發白,要喊人來。&ldo;不要,不要去!&rdo;皇後那樣孱弱的病人,不知道哪裡生出來這麼大的力氣,一把将周景彰的袖子拉住。周景彰覺得她力氣大到駭人,吃了一驚,怕拂逆她的意思叫她急火攻心,慌忙跪在床前叫她别動元氣:&ldo;娘娘,您這樣不行,要叫太醫來!&rdo;皇後此刻說話都氣若遊絲,看來方才的神采奕奕當真隻是回光返照,她說:&ldo;舒嫔,本宮有一件事……想托你去做……&rdo;&ldo;娘娘!您說!&rdo;周景彰不自覺淚流了滿面,他害怕極了,害怕心愛之人一個個離自己遠去,害怕要自己一個人去面對整個世界,他是皇上,但他也怕,所謂皇權富貴權勢滔天,在牛頭馬面前卻與升鬥小民無異。&ldo;那邊書架上……有個四方紅木盒子……你去替我拿來。&rdo;周景彰含淚點頭,去把盒子捧來,皇後摩挲蓋子,又叫周景彰把燒火盆拿來,他也照做了。皇後打開盒子,周景彰見裡面放滿了信件。&ldo;把它們,全都燒了吧。&rdo;皇後說話間把盒子遞給周景彰,&ldo;舒嫔,本宮要親眼看到它們被燒成灰燼……你不許騙本宮……&rdo;周景彰照做了,皇後側過頭看着,看火舌将紙張舔舐,讓它們變得焦黑而後被風吹成灰燼散去,火光映照着她蒼白的面龐,隐隐能看到她皮膚下透着的紅,那是将死之人最後爆發的生命力,就像蠟燭燃到最後無比耀眼那般。皇後似乎對躍動的火焰非常迷戀,她的眼眸中都是焰火的倒影,她盯着火光,仿佛回到過去,回到她的青蔥歲月,爆發出最後的力氣,歎道:&ldo;我為他誤一生啊!&rdo;皇後伸出手想要觸碰火焰,但手到半空中就垂下去了。周景彰霎時間連心髒都不跳了,他擡頭看,皇後頭一偏,撒手去了!&ldo;皇後娘娘!&rdo;周景彰喊了出來,這時才想到要叫太醫來,事情或許還有轉機。孔雙正與施夢在門口聊些體己話,突然見到門開了,舒嫔滿面淚痕地沖出來。不等他開口說話,孔雙自己先明白幾分,叫太監們去傳太醫,自己沖進屋子裡去看。等孫顔被衆人簇擁着趕來時,見到乾清宮裡跪了一地,衆人皆哭做一團。繼睿王薨了之後,在這一年,皇後也崩了,對武朝而言,這是不太平的一年。賢妃帶令月匆匆趕來,見皇後遺容仿若生前,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也跪在一旁&ldo;姐姐,姐姐&rdo;地叫她,隻是這次,皇後怎麼都不應了。&ldo;令月,來,見母後最後一面。&rdo;賢妃見令月呆呆立在一旁,喚她上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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