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楊從教室内側一張雙人桌後站起,她做的桌子隻有自己一人,出來倒也方便。姜如許因為靠着窗戶,則需要徐凱一起起身才能出來。教室裡其他人也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幾人眼睛轉上一轉,很快有了自己的想法。
何楊大步跟在班主任身後,倒是顯得姜如許有些緊張。班主任走進辦公室,給她們二人各倒了一杯開水。辦公室面朝南側,即使有暖氣也顯得有些陰冷,室内鮮活的血腥味讓早上沒吃飯的姜如許有些反胃。窗外則是灰蒙蒙的霧氣,那是校外的景象。
班主任坐在她軟軟的皮靠椅上,盯着面前坐在長椅兩端的年輕人,“甯馨的事你們應該都聽說了,現在學校方面比較想了解甯馨生前的情況。你們都說一說她之前的狀況吧。”
“老師,甯馨的事可找不到我頭上。”何楊搶先答道,“甯馨在宿舍和我關系最好了,姜如許和餘玉玉關系比較好。她要是真的被熟人下手,也懷疑不到我頭上啊。”
班主任扯了扯嘴角,“那你是最了解甯馨的人了?”
“對的,我可以說最了解她了,我和她是好朋友。”
不對,有什麼不對勁。姜如許盯着班主任的臉,對方好像越來越興奮了。
“那你說說她最近有什麼異常,或者和什麼人有過沖突。”面前的女人笑眯眯地,鮮紅的嘴巴像是簡筆畫中誇張的弧線。
“甯馨啊,甯馨她人挺傲氣的,所以她和大部分人都處不來。不過她自己也挺亂的,我聽說她在學校裡還談了男朋友,另外,在校外還……”何楊細細的嗓音之中好像還藏着另外一重聲音,同樣尖細。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也分不清究竟是它在說話,還是何楊在說話。
何楊眼睛紅紅的,黑色的瞳仁周圍滿是血絲,纖細的脖子上,青色的脈絡不斷跳動。她扯起嗓子,像舞台劇主角一樣高高舉起手臂。
窗外,餘玉玉正拼命将臉貼在玻璃上,她的手停在嘴角,做出捂嘴的動作。突然,陰影之中又出現另外一雙手,緊緊扣住她的脖子。灰白色霧氣之中,有什麼蠢蠢欲動起來。
“何楊。”姜如許覺得氣氛越來越詭異,不得不出聲打斷何楊。何楊也立馬停住,像是意識到什麼,驚恐地瞪大雙眼。
窗外的餘玉玉已經不見了,姜如許覺得,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正在撫摸她的脖頸,喉嚨裡,用來發聲的部位涼涼的,有一種咳嗽的沖動。
那個東西在警告她!
“姜如許同學,”女人輕聲說道,“現在是何楊同學的時間,應該讓她說完。”
“不說完,我們怎麼知道事、情、的、真、相呢?”
☆、甯馨的碎片【4】
辦公室的空氣近乎冷凝結冰,陰影中不斷生長的灰色氛圍填充這室内白熾燈無法照射到的地方。而在目力不可觸及的怪異陰影中,有什麼也在暗中潛伏。
何楊的恐懼隻存在一瞬,很快她就自我說服一樣再次冷靜下來。她咽下恐懼,再次開口朝老師說道:“我說得沒錯,甯馨和很多人關系都不好。不過,她和江心言關系不錯,我好幾次都看見他們走在一起。”
“他們應該是在一起了。”何楊的聲音漸漸與潛藏着的那個尖細聲音融為一起,“我早就知道,她平時清高得很,其實早就在校外談了一個男朋友,又在學校裡亂搞。她要是被殺了,一定是被其他男生殺的!”
班主任則表現得更加興奮,灰白色呆滞的瞳仁一動不動地盯着何楊,“好、好。”她紅色的嘴唇一開一合,但是姜如許卻聽不見她發出的任何聲音,隻能看見何楊臉上越來越興奮的表情。
姜如許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排除在外一樣,一種怪異的亢奮在兩人之間彌漫開。突然裝着圓珠筆的那個口袋有些動靜,她匆忙将手伸進去。
圓珠筆不斷抖動,力氣大到幾乎要從口袋裡跳出來。直到身邊兩人奇怪的交流結束,何楊心滿意足地離開辦公室,圓珠筆激烈地反抗才徹底結束。
姜如許懷疑,何楊身上有什麼不對勁,就像她的圓珠筆一樣。
也是被學校裡的怪物纏上了嗎?盯着何楊的背影,姜如許有些不安,她覺得,那天夜裡的鬼怪一定是纏上何楊了。
班主任等何楊出去之後,轉頭對姜如許說,“看樣子到我們的時間了。”她示意姜如許可以先喝茶,姜如許則局促地捧起杯子。
面前蒼白着臉的女人快速問道:“首先,姜如許同學,你對甯馨了解多少?”
被直接喊名字的姜如許有些忐忑,即使她自認為與甯馨死亡無關,但是這種直呼姓名的行為以及女人刻意營造出來的,近乎審訊的氣氛,讓人感到十分不安。惶恐得幾乎想要将所有的事情全盤拖出,盡快逃離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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