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宜甯手持團扇,目光低沉,白氏本就不是父親的親生母親,也不是她和顧承安的親祖母,印象中,可是幫二房做了許多危害父親的事情。
父親自始至終都以為那是他的生母,雖對白氏偏心大哥二哥的行為有所不滿,但也是個愚孝的,對白氏很是敬重。
顧宜甯能知道這些,也是前世在父親的葬禮上聽顧家旁支一位老祖長說的。
她親祖母是個婉約的江南女子,因家族聯姻嫁與祖父,奈何祖父成親前就與寵妾白氏誕下了兩子一女,祖母生下父親後突遭意外身亡,祖父便趁機将白氏擡為正妻。
因家中先前從商的緣故,極其看重卦象,顧漢平出生時,有大吉之兆,是以顧家上下都對白氏盯得緊緊的,生怕這後母迫害幼童。
幾十年過去,知曉這件事的人已經不多,而顧漢平确實也官運亨通,白氏自己兩個兒子卻平平無奇,她心中壓的那口惡氣,至今沒吐出來。
她心腸那般狹隘,二房做的事也沒少插手,一有機會,定會将父親置之于死地的。
顧宜甯隻覺這個家處處充滿了陰險,她今日做到這種地步,也算是稍稍将二房虛僞的面目扯出來了幾分。
就看父親信還是不信了。
半日之後,桑青院派人過來傳話,那大丫鬟趾高氣昂地瞪了眼顧宜甯,“老夫人和相爺請五小姐過去一趟。”
春桃緊張極了,“小姐,老夫人和相爺不會處罰您吧?”
顧宜甯一臉淡然:“處罰了才好。”
主仆兩人穿過花廳暖帳,隔着老遠都能聽見詹氏的啼哭聲。
顧宜甯直皺眉:“她哭了有一下午了麼?竟還沒哭夠,哪裡來的這麼多眼淚。”
春桃還是慫兮兮的,“小姐,您小聲說話,别讓相爺聽見了。”
剛走進門檻,就有諸多目光看過來,顧宜甯面不改色,緩步走到主位前,微微颔首:“祖母,父親,不知将宜甯叫來,是有何事要吩咐?”
白氏緊閉着眼,身後有個力氣大的嬷嬷在為她按揉頭部穴位,她不說話,靜等着看顧漢平如何訓斥他的寶貝女兒。
顧漢平幹咳了兩聲,才道:“宜甯,你可知你今日都做了什麼事?”
顧宜甯毫不慌張,甚至從容地有些過分,“尋找遺失的首飾就該報官,尋常百姓丢了東西也會這樣做,父親為何語氣如此嚴厲?”
“你這樣做将我顧家的顔面置于何地?那是你三姐姐,她名聲毀了以後可怎麼辦?”顧漢平一直認為家和萬事興,這麼多年也很感激二房的付出,女兒這件事做的,确實過火。
顧宜甯垂眸,“我開始時隻是想捉些小賊,沒想到最後查到了三姐姐頭上,若三姐姐清清白白,又怎會發生今天的事?父親不怪做錯事的三姐姐,卻反怪女兒報官?”
顧漢平氣結,精明如他,一眼就看出女兒是有意為之,他頭回覺得自己這個父親當地有些失敗,給親友留餘地,也是給自己留餘地,若日後到了窮途之際,興許會得到善報。
這道理她怎麼就沒學會?
女兒今日這般咄咄逼人,将家族情分傷了個七七八八,母親本就看不慣他對甯兒的偏愛,今後恐是更加不喜她。
顧漢平道:“宜甯,莫要再開口辯解。做錯事就該承擔,罰你到祠堂跪上一晚,抄寫五遍佛經,在家禁足一個月。”
詹氏聽了以後哭聲更大,“母親,您一定要為我們二房做主啊,兒媳這些年來勤勤懇懇為這個家操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顧二爺也道:“三弟,你是否從沒将我這個二哥放在眼裡?”
顧漢平無奈:“二哥……”
吵吵鬧鬧間,老夫人睜開眼睛,精光一閃而過,“罰得未免太過簡單了些。新雪還在大牢受苦,你這個做丞相的三叔不去保釋她也就罷了,到頭來還偏袒自己的女兒,你讓二房今後如何做人?”
顧漢平:“這……母親,甯兒身體本就嬌弱,罰得已經夠重了。至于新雪……這件事鬧得太大,全京城的人都在關注,兒子不能徇私枉法啊。”
“哼!”老夫人将桌上的茶具掃落在地上,噼裡啪啦一陣響,俨然動了怒氣:“新雪在牢房關多長時間,宜甯就得在祠堂跪多長時間,将三餐減為一餐,佛經每天三遍,派我院裡的人過去監視,不能讓她偷一點懶。”
顧漢平心想她的病剛恢複,還是少刺激為好,明面上沉默着應下來,等私下裡再想些法子幫甯兒把責罰糊弄過去。
顧宜甯看了眼裝腔作勢的老太太,隻覺得惡心,她轉身就走,連招呼也不打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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