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也許就是童年時期心靈上的一次次創傷,日後反反複複地發作;一顆仇恨的種子,在環境滿足後開始萌發、生長和壯大;一個逃避生活的不良嗜好,逐漸膨脹最終吞噬了所有美好和前程。随着這具脆弱的軀體從代表着現代文明的高聳入雲的冰冷的鋼筋混凝土上一躍而下,過往的歡笑與淚水、理想與落寞、激情與孤獨、奮鬥與放縱、愛與被愛都如耳邊的風一般掠過心頭。一聲撞擊,一片喧嘩,一個世界的崩塌,一顆靈魂的淬滅。這是否能讓靈魂得到救贖、獲得解脫,世間的痛苦與憂愁會不會一同消失,死亡能不能孕育重生,都已不再重要。當一顆石子丢進平靜的水面,瞬間還能激起局部的激烈震動,波浪随着時間和空間的推移,一圈圈擴大,最終又歸于平靜,而石子則永遠沉入到泥土中。而我們要講述的這顆石子被丢進的是一個奔騰洶湧的河流,水面上的浪頭一層高過一層,奔向未知的遠方。一顆石子如同卷起的一個浪花,刹那間便消失在這宏大的碰撞和激進的奔湧中,如此渺小與無助。下面就是這一顆小石子的平凡故事。
石頭出生在遼闊無垠的華北平原,這塊土地在曆史上本是燕趙之地,民風淳樸,以忠義著稱。作為中原地區的邊陲,這裡的人們也曾飽經戰亂的踐踏,忠順中有着一股不屈的倔強精神。相鄰有兩個村莊,分别叫東晝村和西晝村,又叫小晝村和大晝村。石頭出生在小晝村,這個“于”姓居多的村莊,而石頭娘的娘家是大晝村,以“馬”姓為主。在這塊面積不大的土地上,人們彼此間也許或多或少都有些親戚關系,而這并沒有增加他們彼此之間的相親相愛和互幫互助,反而滋生和助長了攀比嫉妒和欺壓霸淩。在這一點上,野蠻原始村落的人類并沒有比植物和其它動物更加理智,同樣受着生命意志的驅使,在争奪生存空間和資源方面,即使面對具有親緣關系的同類仍然表現得殘酷無情。
一個生命的出現實在有太多的偶然因素,如果他能早早意識到這一點,也許在未來的生活中就不會過度地執着于那浮光掠影的欲求,就能夠以稍加輕松的心情面對這一路的坎坷與得失,而災難與悲劇也許就能避免。三十八年前,在改革開放政策的驅動下,整個社會呈現出史無前例的生機和力量,人們從集體的束縛中解放出來,發揮各自的才能,向着美好的生活奔跑。這一年美國挑戰者号航天飛機發射失敗,七名宇航員因此而喪生;前蘇聯的切諾貝利核電站發生洩漏,并造成了幾十年的生态危機;球王馬拉多納憑借着“上帝之手”而成為民族英雄。二十世紀科學與技術的進步,思想的解放和民族的獨立似乎無不向人們許諾着一個美好的前景。石頭就是在這樣一個充滿希望的炎炎夏日來到了人世間,而他的出生因為父母婚姻的不幸也染上了一絲悲情的底色。就像他出生的季節所代表的巨蟹座所蘊含的性格,外面陽光如火如荼,他卻擎着兩個大鉗子躲在自己挖掘的洞穴裡,而性格決定着命運。
在那個仍然受重男輕女傳統思想影響至深的年代,女人的婚姻是不能自主的,目的也往往不是為着這個女人未來的人生幸福,而是作為這個家庭進一步發展的一種手段,更具體一點,就是作為一種資源為她的兄弟交換一部分利益。石頭父母的婚姻就是基于這樣一種考慮促成的。石頭有兩個舅舅,大舅作為家庭的長子,曾經是這個家庭的驕傲與希望。石頭娘經常跟石頭講起大舅的故事,言語中充滿了驕傲與失望。當初姥爺為了能夠讓大舅跟着石頭爺爺學習法律知識,謀得一個好的前程,便托人促成了這場婚姻。石頭娘是一個爽朗樂觀、心胸豁達、堅韌好強的女人,作為家裡最大的兒女打小就承擔起了照顧弟弟和幫襯父母的責任。石頭對父親的印象并不深,但是從街坊鄰居以及母親的口中,了解到他的父親是一個陰郁木讷、脾氣古怪、不合群的人。石頭娘少女時憧憬着嫁給一位男子漢氣概的男人,心中自始至終都沒有認可他的父親。但是,在父母苦口婆心的勸說下,委曲求全地接受了這段婚姻,寄希望于兩個人可以在日後的生活中磨合出感情。然而,生活中的委屈并不一定能夠求全,卻會生出仇恨。石頭母親的一生就因為這一次委屈,而不斷地承受委屈,雖然仍能勇敢地迎接每一天的陽光并努力生活,心中卻寫滿了幾代人的恩恩怨怨。天才作家以這些故事作為素材也許能寫出一部長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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