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裹着輪胎的簡易碼頭上一碰的時候,許半夏就很自然地蘇醒過來,抓開帽子隻覺陽光刺得人眼睛痛,眨巴幾下眼睛适應一下,才甩甩頭起來,卻驚訝地發現船上有四個人脫了人樣。“怎麼回事?暈船?”沒人回答她,因為暈船的兩個男人還有力氣自己跳上岸,兩個女人隻能由小陳與童骁騎一個推一個拉地扯上去了,上去後還得由周茜一左一右地支撐着,都忙得很。許半夏看了暗笑,自己跳上碼頭,幫周茜接手了一個女孩,正是似乎屬于趙壘的那個。當然,許半夏是特意挑選的她。扶着那女孩走近趙壘,許半夏微笑着道:“不好意思,趙總,我一睡覺就什麼都不知道了。”趙壘雖然苦着臉,不過還是把身闆挺得直直的,聞言道:“沒估計到這麼嚴重,原以為坐過長江輪什麼的都沒暈,漁船應該也沒事,早知道應該吃你的暈船藥。”許半夏笑道:“後來吐的時候吃就沒效果了。回去的話,上船前就吃,跟我一樣睡一覺就沒事了。等下到漁民家住下,先喝點熱水休息一下,不是什麼大事。小姑娘們為了減肥還特意吃藥搞得自己上吐下拉的呢。”趙壘展顔一笑,看住許半夏道:“這麼說是該吐的不吐了?”許半夏笑道:“趙總替我說出來就好,否則我說出來你們得說我飽漢不知餓漢饑了。”在趙壘的大笑聲中,溫柔地轉頭對扶着的那個女孩道:“沒事,别擔心,就當是成功減肥,回去吃了眠暈甯一路睡過去就沒事了。”肩頭的小姑娘沒力氣回答,隻有翻翻眼睛,被許半夏白裡透紅的健康膚色襯得益發蒼白,不過這叫楚楚可憐,林妹妹自有别樣風情。兩個女孩進了預定的漁民家就想睡覺,被許半夏止住,苦口婆心非讓她們喝幾口滾燙的熱粥後才放行。趙壘和他的男性朋友倒是堅持着沒去睡,不過也沒多大力氣去轉轉,坐在漁民家的平台上遠眺大海。這一區的大海已不同于近海的黃濁,而是一碧如洗,藍天白雲幽深的海,以及島上被秋色染得紅紅黃黃的樹葉,看着讓人心曠神怡。童骁騎與小陳周茜已經耐不住,興緻勃勃地扛着釣竿在漁民的指點下,尋地勢低的地方釣魚。許半夏半個主人,得陪着老弱病殘,隻得半眯着眼,有一搭沒一搭地吃着漁民送上的海蜒,很鮮,口角生津,一邊聽着趙壘與那男的說話,看樣子那男的是銀行的。許半夏不想認識那人,她自有自己的銀行朋友,多年交情,千金不換。忽聽趙壘道:“小許,你最近在幹什麼?有什麼好思路?”許半夏需得愣上一會兒才想到趙壘是在跟她說話,剛剛都快睡着了。不過随即展開笑臉,道:“還是老樣子,拿廢鋼串材。不過我最近想着從俄羅斯進廢鋼,各方面都聯絡妥了,目前報給我的價格也可以,我算了一下,不比我們收來廢鋼拿去串材的成本高,關鍵是省心,操作起來可以大批量做。如果拿回自己的堆場,做些手腳再送到鋼廠的話,賺得還要多一點。”趙壘聽了,暈船吐得蒼白的臉上泛起笑意,他那個朋友見話題與他無關,就走下去,找着路區看小陳他們釣魚。“我聽說做廢鋼的過磅時候可以做的手腳很多,究竟有些什麼?”許半夏笑道:“哪裡有傳說中那麼神奇的,鋼廠那些人也不是吃幹飯的,早精透了。現在最常做的也就是裡外勾結,拉廢鋼的車裡加幾噸水,地磅房驗貨的人當沒看見,過磅後找個僻靜地方放掉水,賺的就是那些水的分量。”其實花招還要多,不過這是吃飯家什,許半夏豈會一五一十全說出來?加水這一小動作幾乎是廢品行業内衆人皆知的秘密,說了也無妨,估計趙壘應該沒聽說過。果然趙壘聽了駭笑:“還有這種事?是不是車廂就得特制?”許半夏還是笑容可掬,一臉無害地道:“還好,特制是特制,但沒什麼技術要求,隻要焊結識了就行,不是壓力容器。”趙壘看着許半夏笑了會兒,想了想,這才道:“那為什麼還不動手做?抓住時機啊。”許半夏心裡咯噔一下,從趙壘的話裡聽出一點暗示。“不是不想做,主要是這種國際運輸,又是散貨,人家起運的噸位很高,像趙總你們公司常在做的材料要三千噸起運吧?我了解了一下,廢鋼得五千噸起運。我不是拿不出這筆錢,關鍵是我現在還沒法從銀行貸款,要是家當全扔進銀行做了開信用證的保證金,進口廢鋼的周期那麼長,我那一段時間别的行業就得丢了,總不能像黑熊掰玉米一樣,掰一個扔一個吧?再說我算了一下,廢鋼運到後,還得到鋼廠串材,等材料出來,也是一個不短的周期,我不可能把全部家當押進去做這個。還有即使現在開始做,等全部材料出來,時間已經是陽曆年底年初,這個時候去年是銷售與價格的雙低谷,我懷疑今年也不會高到哪兒去,所以我猶豫得很。”許半夏這下一點都沒有隐瞞了,無論從語氣還是内容,都透着誠懇。趙壘隻是簡短地說了句:“不錯,這是個問題,兩個都是問題。”許半夏靜靜地等趙壘接着說,可是等了好久都沒有回音,很是有點失望。便隻有沒話找話說,“我跟郭總說了,他說他周末要是出來一天還可以,兩天是怎麼也出不來的,公司的事情離不開他。”趙壘要等了一會兒才好像回過神來一樣地道:“我跟阿郭也說了,他的管理方式與我不一樣,他喜歡事無巨細都抓。”許半夏心想,他當然事無巨細地抓,因為他需要從那些事中淘金。不過趙壘是郭啟東的朋友,這事自然不能亂提。“郭總怪不得這麼瘦。”不想趙壘卻沉吟了一下,道:“一個職業經理人想保住位置,隻有好好做到幾點,一個是永遠上基建,看似幹勁十足為老闆考慮,其實是想使資金永遠緊張,老闆不敢解雇他,怕換一個生手接手了導緻資金鍊斷裂;一個是不能赢利,沒有利潤,日子過得緊巴巴的,經理人自然不可能怎麼去貪,老闆比較放心,不過也不能太久,否則老闆失去信心,還是會長痛不如短痛,換人;第三是赢利但不死不活,就不會有人觊觎這個位置,不會在老闆面前進讒言,隻要老闆不想費事,就太平。”許半夏聽了吃驚,趙壘與她說這些幹什麼?他既然這麼說,說明他是很清楚他是坐在火山口的,那麼坐在火山口的人是什麼心态呢?幾乎都不用問,隻有一種:找後路。趙壘既然與她許半夏說,說明他有意和她合作。便火上澆油地道:“涉及到錢,尤其是大筆錢的時候,人不可能太超然,幾乎沒什麼人做得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老闆與職業經理人的矛盾肯定會一直存在。除非投資人衆多,老闆們互有牽制,職業經理人也是籌碼,而不是任意移動的棋子。”趙壘略微吃驚地看看許半夏,幾乎是想都沒想地道:“不錯,你說得很對。”許半夏沒想到趙壘那麼直截了當,也是錯愕地看向趙壘,兩人對視半晌,許半夏才道:“這是就我的立場說的話,或者,經理人與投資人是永遠的矛盾結合體。呵呵,趙總你别吃驚,我這是從《商界》什麼的雜志裡看來的。”趙壘的臉色由驚訝轉為嘻笑,道:“我原以為《商界》是種在牆上畫一張餅,激勵年輕人熱血沸騰的勵志讀物,原來還是有好東西在的,以後得看看去了。小許啊,不知你怎麼看杭州時候伍建設說我的那番話,阿郭聽了就很上心了。”許半夏聽趙壘說的是阿郭,其實他自己今天特意拎出來說,說明他也在意着呢,無非是想借阿郭而看許半夏的态度。“趙總,伍總這句話,不同的人說出來是不同的效果,如果是郭總跟你說這話,那意思是惺惺相惜,可是伍總說出來,味道就朝反方向走了。不過伍總說的又何嘗不是真話。”許半夏明白,這個時候說的話很關鍵,趙壘是聰明人,聽得出她的話是敷衍還是實話。這種面對面的情況下,還不如說實話,隻要語氣掌握得好,反而給人坦承以對的好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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