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瑪看着我,咿咿呀呀的說着什麼,可惜我完全不明白,隻好無可奈何的對她眨巴眼睛。西秦的布庫是不是堆得太滿了,每個月都給我送一次,搞得就像老朋友例行造訪似的。我心裡犯嘀咕,古代的生活習慣還真是奇怪。每個月、古人、布、商文柏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忽然明白了什麼,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第二天,卓瑪姑娘微笑着收拾血迹斑斑的布。我坐在榻上《論語》,偷偷的打呵欠,用花草的汁液搗鼓出看上去類似血液的東西也很耗費心神的。這件事給我的最大震撼就是,即使我隻是個過客,做一天和尚也該敲一天鐘。這樣敷衍塞責,馬虎輕慢是會害死自己的。以前我一直認為自己遲早有一天要走,因而對身邊的人和事都漠不關心。現在看來,這種想法真是鼠目寸光,天真的可笑。我并不喜歡和别人過于熟絡,時時微笑的我骨子裡卻比誰都生冷,但隻要我覺得有必要,我可以對一個陌生人如老友般熱忱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生活會教會你一切隻要你渴望在有限的範圍内過的最好相較于日理萬機的胡狼王爺,一直挂着親切溫暖笑容的商神醫無疑是更好的背景資料提供站。閑暇的時候(呃~除了忙着吃飯睡覺外,我一直都蠻閑的),我喜歡呆在他的藥廬中,幫他整理各類藥材。實踐出真知,現在要我去考藥理學,一準一考一個過。他對我這個毛遂自薦的助手兼中土老鄉也很照顧。商文柏之所以在這裡混的不錯(在卓嘎的地盤,他的話的影響力跟卓嘎差不多,要不是他隻對醫學感興趣,其他事素來不管,這塊的人就有兩個主子了),除了自身醫術精湛功不可沒外,他的卓嘎王爺的救命恩人兼王爺的結拜兄弟的身份更是他的護身符。弄清了這一層,我越發意識到與他熟稔的必要。在這裡,我一個敵國的來曆不明的女子的處境是很尴尬的。我一定要盡快建立起屬于自己的關系網。他是首當其沖、必不可少的籠絡對象。“對了,大哥,為什麼你會跑到西秦來。”我一面将收集的艾葉和甘草分開,一面不動聲色的從稱謂上拉近我們的距離。中土女子地位卑微,在除家人以外的任何男子面前都得自稱“賤妾”,未婚女子出門也得蒙上面紗。“你不也來了嗎?”他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稱呼上的變化,不動聲色的接過我整理好的草藥,分門别類的放進一個個貼着标簽的小抽屜裡。“我那屬于情況特殊,天知道我為什麼要來。說不定是被人拐騙至此。”我想起以前看過的一條搞笑帖子:誰如此無奈,把你拐出去賣,不倒貼才怪;忍不住笑了起來。原本笑容平靜溫和的商文柏此刻卻神情嚴肅,低聲喝斥:“不要胡說八道。”見我似乎被吓到了,他又恢複親切溫和的聲音,“這種事情不吉利,以後不要再提起來。”我不以為意的撇撇嘴,古人就是有這樣的曆史局限性,就好像他上次說我淋的那場雨是天相發生異變一樣,标準的唯心主義。商文白出去給人看病的時候我喜歡待在書房裡,其實他的身份更傾向于卓噶的私人醫生,但這男人懸壺濟事的精神太強烈,一個月起碼有二十天在外行醫。這在我看來很沒有職業道德,人不應該一心多用的。西秦的磚木結構的建築少的可憐,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卓噶王爺都是住帳篷,當然那規格堪稱總統套房。惟獨藏書的地方像禅房。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遊牧民族的西秦居然這麼寶貝書籍。藏書處離卓噶王爺的住處很近,大概也在他的管轄範圍之類。西秦的政治制度類似于美國,一個國家分成四個屬國,屬國擁有在直接聽命于領主的軍隊,每個屬國的領主都是王爺身份,各個屬國的勢力相互治衡(當然這已經隻是最初建立這個制度的西秦祖先的美好夢想,五個手指尚各有長短,何況是一個祖先所繁衍的後代,時至今日除了卓嘎管理的地盤還名符其實外,其它屬國基本上隻剩下一個封名,土地已經被王室蠶食殆盡)每個屬國有一定的自治權,但必須聽命于國主。藏書處的規格有點像現代的閱覽室,不過不備桌椅,也不對平民開放。古代的權貴跟現在的官僚差不多,時時刻刻都講究一個特權。本來我這種毫無背景的異族女子是沒資格進入象征貴族身份的藏書處的,但自從商白文帶我來過一次以後,這裡的守衛就再也沒攔過我,來的次數多了,管書的老大爺也跟我熟稔起來,每次見我都微微一笑,放任我去自己尋找想要看的書。有時候天黑了書還沒看完,他還會特别優待我準許我帶回去看完再還回來。這裡的曆史并不是完全架空的,至少自秦朝之前是大緻相同。在這裡我甚至可以找到《左傳》、《國語》,還有被曆代統治者奉為經典的儒家著作四書五經。而秦始皇統一六國這等中華曆史的卻絲毫不着筆墨,取而代之的是南北方的各自建國,北方的國家不用說就是我現在身處的西秦,南方的國家叫南國,俗稱中土。這段曆史已經延續了好幾百年,可憐秦朝漢代都被架空了,真正的讓世人做到了《桃花源記》中所言的“不知秦漢”。我半倚着書架,翻看手裡剛找到的漢文詩集,嚴格算起來,這個時代在中國曆史近體詩還沒誕生,但這兒卻收藏了不少近體詩。而且文學造詣就我看來與李白杜甫之流伯仲之間,語言尤其優美,還分外講究韻律,我不禁輕聲吟誦起來。秋日午後的陽光柔柔的灑在我臉上,我不禁微微眯上眼睛,感受這美妙的溫暖。幽靜的氛圍,溫暖的日光是最好的安神藥。以前我對所謂的詩詞之美素來嗤之以鼻,腦子裡貯存的那些唐詩宋詞還是當年為應付高考而死記硬背的,估計現在也忘了大半。可是這個午後,西秦的藏書處裡,我卻似乎窺到了那扇古老而神秘的詩詞之門,竟對這本久乏人問津的舊詩集愛不釋手,誦了又誦。藏書處的訪客甚少,那些王孫貴族更加崇尚武力,鮮少踏入書房。偶爾我也會想,管理員大爺之所以會對我格外優待,恐怕是害怕那些陪伴了他大半輩子的書太過寂寞。卓嘎是屬貓的,他出現時永遠都無聲無息。我對他微微點頭施禮,繼續看我手上的《詩經》,看書的時候,我沒有半途中斷跟人閑聊的習慣,即使對方是高高在上的王爺也不例外。況且對着卓嘎,我多少有些尴尬,盡管我清楚他聽不懂我說的“泡”的意思,可還是會不自在。有人盯着,我也不便再讀出聲,隻有默默的在心中細細咀嚼回味。中學時代,語文課本裡也收錄了好幾首《詩經》裡的詩歌,像《衛風?虻》、《秦風?無衣》都是高考需背篇目,可惜黑色六月一過,我的語文書連屍骨都找不到了。我記得教我們語文的老夫子一直在講台上聲嘶力竭的勸說我們多讀讀中國古典詩歌,并斷言我們這代“有知識沒文化”的學生缺的文化就是古詩詞的積累。但收效甚微,我們大多将他懇切的言辭、激昂的态度視為繁重的學習生活中的一味難得的調料,微笑着将屬于他的那頁翻過。現在閑來無事想想,大家都沒錯。老師的觀點雖然偏激但也不無道理,全民運動式的學英文讓漢語在國人心中的地位急劇下降,唯有我們自己加強對漢語學習的重視,才不至于淪為外來文化侵略下的奴隸;我們一笑而過也不是麻木不仁,隻是讓一群每天披星出、戴月歸,忙得恨不得一天有二十五個小時的高考戰的炮灰再去抽出時間看四書五經,是不是太過于強人所難。其實即便有空,這個浮躁的社會也已經容不下一方清幽的書齋。我走過高考大概有六年了,雖然說醫學學習比一般的專業緊張些,但相對中學時代而言,已經是不可同日而語;大學圖書館裡連《四庫全書》都搜集得很齊全,何況是被古人奉為圭臬的四書五經之流。可即使如此,我也不曾抽出半點時間去讀讀這些詩詞曲賦。也許很多年後我會後悔當初年輕時沒有及時加強自己的文化積累,隻是23歲的的我起碼在2007年還沒有興緻去煩惱這些。“你好像很喜歡這首詩,‘關關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已經盯着看了很久了。”卓嘎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我身後,他指了指我手中翻開的書頁,平和的聲音中似乎蘊着笑意。大窘,狂汗!我怎麼對着這首著名的情詩發呆了,此情此景擺明了隻差在我臉上濃墨重彩的标出四個大字“少女懷春”。我尴尬的幹咳兩聲:“一般,一般。”讪讪的放下了《詩經》,裝模作樣的在書架上翻找。“你在找哪本書?或許本王可以幫上忙。”呵,這口氣,似乎這裡的書他很熟一樣,不能讓他太得意。“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我隻記得這兩句了,卻不知道它們出于何處,我想找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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