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窕心與(一)
大胤靖和五年炎夏之日,厄真部大君烏莽率部偷度陰山,先後偷襲了長安和汴都兩座中原重城。
是時北疆戰事尚未平定,大軍中道未歸,烏莽攻城不過一個時辰,汴都大亂,連皇帝都換了平民衣袍,預備棄城而去。
其時陰雲密布,忽有王兵天降,大退敵軍。
當年死于撲朔迷離的刺棠案中的承明皇太子泠,竟然死而複生,率領王軍回到了汴都。
在谷遊山之變中“身死”的蘇皇後,亦随軍回到了汴都城中,與他裡應外合,先一步入了皇城。
次日,太子泠在禦史台上燒了一副親手所書的《哀金天》。
此局無異于承諾永不複究金天案中受到蒙蔽的士人臣子,并令史官抹除所有的附和之詩。
在戶部尚書張平竟、修撰了國朝大典的甘侍郎及帝師方鶴知保舉之下,文武百官聚集于烏台之前,齊呼千歲,認下了承明皇太子的身份。
禦史台以先太師玉秋實親筆所書的供狀為證,當即宣布再審刺棠案。隻是太學諸生等不得禦史台的審理,在皇太子登烏台的那一日黃昏,他們便赤手空拳地上了汀花台,推倒了那座“庚子歲末誅亂學生碑”。
衆人跪在金像之下,掩袖而泣,後又唱起了屈子的《招魂》。
那三尊跪地雕像也随着石碑的倒塌,被砸得粉身碎骨,變成了一堆破碎的石塊,沉沉地落入汴河水中。水流卷挾着一塊一塊碎片奔騰而去,仿佛為其中的靈魂求得解脫,将他們一并渡往遠方自由和廣闊的新天地。
“湛湛江水兮,上有楓;目極千裡兮,傷春心——”
“魂兮歸來,哀江南。”
衆臣捧着笏闆候在乾方殿外,日已西沉,夜色昏昏,東方隐有月影,含光未露。
宋瀾死死抱着懷中的國玺,縮在乾方後殿的書案之下。
耳邊傳來木門推開時輕微的“咯吱”聲。
宋瀾沒有擡頭,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般,伸着一隻手四處亂摸,沒過多久,他果然在書案下尋到了他盛怒砸下的菩薩塑像。
那塑像落地之後摔掉了一隻手臂,随後被甩到此處,沒有宮人敢将它收走。宋瀾像是尋到了救命之物一般,将它端正地擺在身前,調整姿态,在逼仄的書案之下蜷縮着跪好,“砰砰”地叩首兩下。
方才推門走進來的人在殿中點了一盞蠟燭,耐心地等他拜完了,才開口喚道:“子瀾。”
宋瀾說服了自己無數遍——葉亭宴僞裝宋泠,必定是落薇的指使,她是想用這個人做棋子篡位自立。
也正是因為笃信這一點,他才覺得天下不會信、百官不會信,他在烏台上絕不可能成功。
可聽了這一句呼喚,宋瀾忽然如墜冰窟。
盡管他再不願承認,都不得不面對這個事實——他根本沒有死。
葉亭宴真的是宋泠。
所以在北境初見的時
候,他就可以投其所好,每一句話都說到他的心尖上;所以他在朝中遊刃有餘,能夠順利地處理他和朝臣之間的關系,每一件事都算無遺策;所以他與落薇是天然的同謀,所有叫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倒戈緣故,這一刻都得了完整的解答。
所以……他明知可能會自投羅網,還是毫不猶豫地回了汴都;所以他憑借這樣一張陌生的臉,還是硬生生地叫天下認下了他的身份,隻用一日便翻了刺棠案!
宋瀾從案前爬出來,癱坐在冰冷的龍椅上,咬着牙應道:“……你來了。”
宋泠将手邊的劍擱在案上,淡淡地看着他。
他永遠都是這樣,甚至連一句話都不需要說,隻一個眼神,便能輕易勾起他内心壓抑和潛藏的惡毒。
“你來做什麼?”
宋泠略微垂了垂眼,依舊是平靜無波的聲音。
“——請陛下晏駕。”
“哈哈哈哈……”宋瀾用手指着他,大笑出聲,“你要我死,我若不肯就死,你當如何?難不成,你要弑君、弑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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