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鎮遠結結實實地愣了下。公事也可以的意思是說,他願意提供内幕消息?難道正如劉兆想的,勵琛打算借警察的手徹底把趙拓棠的勢力連根拔起?這個想法讓他莫名不悅。不管他和趙拓棠有什麼恩怨,趙拓棠現在代表的總是莊峥一脈,勵琛要拔掉趙拓棠就等于要把莊峥辛苦打下的江山占為己有。真是想得相當的美!常鎮遠心念電轉,拿在手裡的鑰匙倒不急着還了。也好,既然他想要提供資料,他也沒理由拒絕。活到這一世,他原本沒打算和侯元琨計較什麼的,但如果他願意蹚渾水,他倒是不介意也拉他下來一起蹚。有時候,水越是渾濁,越是好渾水摸魚。勵琛沒等常鎮遠起身相送就識趣地走了。他門才關上,淩博今房間的門就開了。他手裡拿着杯子,像是要出來倒水,&ldo;師父的朋友這麼快就走了?&rdo;他隻是随口一句,落到常鎮遠的耳裡就多了幾分打探的意思。他不知道淩博今是不是認出了勵琛的身份,但紙包不住火,就算現在沒認出來,以後也多得是機會認識,便主動道:&ldo;他是勵琛。&rdo;淩博今起先沒反應過來,想了想才道:&ldo;和侯元琨合作的那個人?&rdo;常鎮遠點頭。淩博今看他的眼神就多了幾分擔憂。常鎮遠挑眉道:&ldo;你怕我……腐敗?&rdo;淩博今歎氣道:&ldo;我怕師父遇到危險。&rdo;和勵琛來往了一段時間,常鎮遠覺得這人雖然城府深不可測,卻也沒感覺到他對自己有任何敵意,因此不以為意道:&ldo;不過普通交往,有什麼危險。&rdo;淩博今握着茶杯,一言不發地看着他。常鎮遠被他看得别扭。淩博今這個人給人的第一感覺是開朗,什麼事都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再仔細相處一段,又覺得他心細如發,八面玲珑,察言觀色本事一流,但常鎮遠總覺得這還不是他的全部面目。他可以變成徐谡承卧底三年,身上絕對有徐谡承的性格,比如說冷漠,比如說沉靜,比如說陰狠……可這些到現在一樣都沒有顯現出來,這樣的人連他都不由自主地覺得可怕。可以把這種完全相反的性格融為一體,并從容地選擇它們出現的時間,從容地控制它們,他簡直是影帝中的影帝。或許是雙重人格?常鎮遠被自己的念頭吓住了,随即發現面前光線一暗,淩博今的腦袋湊了過來。&ldo;你做什麼?&rdo;他厲色問。淩博今一怔,手裡杯子的水晃了晃,幸而沒有晃出來。&ldo;師父臉色很難看,是不是太累了,我泡了參茶,師父喝完就睡吧。&rdo;常鎮遠看着他把參茶遞過來,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出他平靜的面容慌亂的眼眸……淩博今見他接過茶才露出微笑,&ldo;查案雖然很重要,但是健康和安全一樣重要,我不希望師父像父親那樣……&rdo;常鎮遠扶着額頭。他戳到他另一個痛處了!淩博今以為他默認,繼續道:&ldo;侯元琨的案子現在由老虎他們跟進,師父不需要以身犯險。&rdo;&ldo;我怎麼以身犯險?&rdo;常鎮遠擡頭。淩博今猶豫了下,&ldo;門的隔音不太好。&rdo;他想抱怨房子質量,順便減租?常鎮遠閃過這個念頭之後立刻醒悟過來,面色一沉道:&ldo;你都聽到了?&rdo;淩博今認真道:&ldo;破案是很重要,但是,師父的貞操也很重要。&rdo;&ldo;……&rdo;管他是不是雙重人格,管他是淩博今還是徐谡承,他都要他在這個世界上消失!50、&ldo;惡行&rdo;累累(九)作者有話要說:下班來常鎮遠家裡坐坐,一進門,大頭和王瑞就感到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同尋常。王瑞去廚房切西瓜,大頭坐在沙發上開始調和兩人的關系。&ldo;你們這樣不行啊。&rdo;他語重心長道,&ldo;一會兒好一會兒壞的,都是大老爺們的,有什麼談不開的?&rdo;淩博今嘴唇動了動。雖然他覺得自己昨天說的話有點過分,但并不打算收回。畢竟照他理解來看,勵琛對常鎮遠絕對有那種意思。作為徒弟,他實在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師父走上這麼一條不歸路。常鎮遠見淩博今沒反應,更懶得反應了。他原本就不想看到淩博今那張臉‐‐遺容另說,可越給他臉色看他就越不識趣,老頂着那張臉在他面前晃來晃去。冷戰多好,清靜。大頭用手肘撞了撞常鎮遠,低聲道:&ldo;你說說你,一大把年紀的,還和小孩子計較。&rdo;常鎮遠道:&ldo;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在跟他計較?&rdo;大頭趁機拍了下淩博今的膝蓋道:&ldo;你師父都認錯了,你也讓一步吧。&rdo;常鎮遠冷冷地盯着大頭。大頭拿起茶幾下面的雜志,擋住他虎視眈眈的眼睛。淩博今歎氣道:&ldo;我是希望師父能夠多為自己考慮考慮。&rdo;大頭放下雜志,疑惑地看着常鎮遠,&ldo;怎麼,你女人向你告白你拒絕了?&rdo;常鎮遠當做沒聽到,拿起茶杯徑自喝茶。淩博今苦笑道:&ldo;要是拒絕就好了。&rdo;大頭八卦系統全面開動,&ldo;怎麼回事怎麼回事?&rdo;淩博今低着頭不說話。他知道他要是敢把昨天的事情說出來,常鎮遠鐵定真的和他翻臉。王瑞拿着切好的西瓜出來,就看到大頭左顧右盼,抓耳搔腮一副不安定的樣子。&ldo;師父,你被蚊子咬了?&rdo;大頭道:&ldo;我覺得他們有事瞞着我。&rdo;王瑞道:&ldo;這不是很正常嗎?&rdo;&ldo;……&rdo;大頭瞪着他,&ldo;你到底是我徒弟還是别人的徒弟啊?&rdo;王瑞道:&ldo;反正不是太愉快的答案。&rdo;大頭:&ldo;……&rdo;被他們兩人這麼一打岔,常鎮遠和淩博今之間的冷淡氣氛倒是沖淡不少。大頭為了緩和氣氛,故意呆到九點多才走,臨走前還抓着常鎮遠的手,一直勸他做人看開點,逼得常鎮遠不得不用拐杖對着他的屁股拼命往外戳,&ldo;我沒想找死。&rdo;大頭一走,熱鬧也跟着走了。偌大的房子頓時變得比原先更冷清。淩博今站起身收拾東西。常鎮遠拄着拐杖打算上樓,卻聽後面道:&ldo;師父。&rdo;拐杖在地闆上輕輕一敲,腳步頓住,常鎮遠看着樓梯沒有回頭。&ldo;我父親卧底的時候被對方發現,被人綁在石頭上推下了河。&rdo;淩博今輕聲道。這是他的痛他的疤他最不想回想和提起的事,可是為了不讓身邊的人步入父親後塵,他還是說了出來。常鎮遠回頭,眼中閃爍着訝異。他年少時父母離異,對他們感情并不深,要說他們為他帶來了什麼,除了生命之外大概就是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觀念。看淩博今同樣出身離異家庭,對父母的渴慕卻不曾有絲毫減少,就可看出他們的父母至少在教育孩子方面比自己父母要成功得多。淩博今低聲道:&ldo;所以,師父如果要做什麼決定,最好和劉隊長商量一下,至少有人接應。&rdo;常鎮遠道:&ldo;那你還同意當卧底?&rdo;&ldo;不能因噎廢食。案子總要有人來查,我是警察,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職責。&rdo;淩博今道,&ldo;我并不是反對師父查案,隻是覺得,總有其他更好的辦法的。&rdo;常鎮遠心頭一動,脫口道:&ldo;我并沒打算同意。&rdo;淩博今擡頭,這是他今天第一次正面與常鎮遠對望,眼中的高興和欣慰真是怎麼藏都藏不住。常鎮遠心髒不由自主地别别快跳起來。淩博今笑了,如盛夏陽光一般,熾烈而明媚。&ldo;其實,我一直都相信師父的判斷和決定,隻是有時候……&rdo;他撓頭,搜腸刮肚地尋找着措辭,躊躇了會兒才道,&ldo;大概是關心則亂吧。&rdo;常鎮遠看不到此刻對方眼裡的自己是怎麼樣,但肯定有幾分尴尬和狼狽。從重生遇到淩博今以來,他不是給對方各種臉色看就是暗地裡不斷地算計他,即使明知道對方這一世不可能再成為那個殺死莊峥的徐谡承,他依然不願意從那段噩夢中醒來。他怎麼能夠醒來?醒來時落魄的環境不時在腦海中重新,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在樓下。或許淩博今的記憶裡沒有這一段,但是他的記憶絕對不會忘記那隻扣動扳機的手!他看到鏡子中自己發白的臉色,才發現自己在恍惚中回到房間旁的洗手間裡。迷茫,猶豫……多久不曾出現在自己的臉上。常鎮遠突然感到一陣心悸。他身上出現越來越多他以前不容易出現的情緒,就好像不但他的身體變得年輕了,連思想也回到了過去,難道是常鎮遠身體的影響?淩博今從廚房裡洗完碗出來,就看到常鎮遠穿着外套匆匆忙忙下樓,&ldo;師父,這麼晚去哪裡?&rdo;常鎮遠的腳步一頓,眼神竟有些不敢與他對視,含糊道:&ldo;去買煙。&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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