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短暫地靜默了片刻,很快又被一串強硬的命令取代。
“諸位當心!他如今理智盡失,連殺了數名山莊弟子,早已算不得蕭大俠的兒子了!”
随着柳葉刀發号施令,數不盡的人潮前赴後繼地湧上來,帶着要把目标整個兒地淹沒在下面的狠勁。今天的雨太冷了,澆得我的手指像木頭一樣僵硬,幾乎無法彎曲。好幾次君子劍就要脫手,又硬生生被抓回了掌中。
恍惚間,我變成了那個看守在院裡的侍女——雖然她早已悄無聲息地死在了門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隻懂得機械地揮出一劍又一劍。像很多年前謝哲青教我的那樣,劈三千,撩四千,崩四千。印心劍其實也隻有這最最普通的三闆斧。就像屠夫殺豬,血的溫度,貫穿皮肉的觸感,從來不在考慮的範疇。
生何憂,死何懼,老何苦?
一樣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殺人和殺豬有什麼分别呢?
胡亂琢磨的工夫,人已經走到了高台下。我正疑惑來阻攔的人為什麼如此不堪一擊,眼前一花,一道人影從天而降,不容置疑地擋在了面前。他的個頭不算太高,身形也消瘦,脊背甚至有些佝偻,卻像山一樣不可撼動。
目光自上而下,終于停在了來人的臉上。視線交接,我無端端想起了柳葉刀的話。
他要送我一份大禮。
果然是好大的一份禮。
我聽見掌門喊我的名字,叫我回頭是岸。雨下得這樣大,不間斷地拍打在每一個人身上,急促如擂鼓,我卻什麼也聽不見。耳朵裡隻剩下雜亂的呼吸和心跳,震耳欲聾。長久的沉默過後,我似乎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又或許不是我的,但那又有什麼分别?
“不回頭了。”
和離開俠風古道時一樣,也和面對蕭如觀時無二,我回答得毫不猶豫。
我願意救他。哪怕會死很多人。
我必須救他。哪怕要死很多人。
片刻的閃神過後,掌門向我邁出了一步。渾身的肌肉瞬間繃緊,我死死握着劍,幾乎就要忍不住出手時,他卻從容地和我擦肩而過。
“當年俠風古道沒能護得哲青好友周全,今日總要護住他唯一的徒弟。”
說着,兩條袖管一振,他蓦地拔高了音量,像是在說給我聽,也像在警告在場所有人:“今日有老夫在此,誰也别想越界一步!”
指尖挨到冰冷鎖鍊的同時,柳葉刀的怒吼也同時灌入耳中:“陳靖濤,你真要為了一個烏圖餘孽,将整個俠風古道都賠進去嗎!?”
我一把将易水心拉到背上,聞言卻也忍不住看向台下的掌門。
柳葉刀突來的這一問太誅心,頃刻間,場上又隻剩下了雨聲。詭異的安靜帶來的是濃重的不安,我箍着人的手加大力度,腳步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很突然地,我對上了掌門的眼睛。那裡面沒有猶豫,沒有遲疑,更沒有憤怒和恨鐵不成鋼,隻有一如既往的慈愛溫和。緊接着,衣襟一緊,我猝不及防地騰空而起,不受控制地飛向人群之外。
倉促之間隻來得及匆匆一瞥,餘光中,掌門收回把我和易水心丢出戰圈的手,轉而和攻向他的旁人對掌。
轟鳴聲中,一陣大笑突兀地殺出重圍,盤旋在半空——
“觀兒,且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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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真沒想到我會是第一個殺青的。
鄭:…我猜倒黴催的作者也沒想到。
寫後半段的時候想起了很多人,比如被隊友痛擊的小墨和抗倭英雄問二叔。隻能說一夫當關确實是很英勇的。
第46章問青山·其一
114
臉上一涼,我從睡夢中驚醒。被枕了小半宿的胳膊麻得幾乎不像自己的,被我支使着,去敲被快被凍硬了的脖子。
我往床上瞥了一眼。易水心果然還是一動不動。離開杭城以後,他就一直是這麼個毫無知覺的狀态,如果不是胸前穴位上的針還能看見微弱起伏的話,搞不好會被錯認成一具屍體。不用說也知道,被關在沉劍山莊的那段時間,肯定沒少挨柳葉刀的黑手。按照青女——蕭如觀七師叔的說法,易水心這一遭算得上是元氣大傷,目前隻能靠往膻中穴紮針吊着命。治得好是她妙手回春,治不好那也是上天的造化,警告我不要學其他人玩醫鬧那一套。
我看了看她拿着的布包裡粗細不一的針,天人交戰了一番,最終還是刻在基因裡對打針吃藥的恐懼占了上風。
發呆的工夫,不知又從哪兒吹來了一陣妖風,我端着脖子四下踅摸了一圈,這才發現房門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推開了一條縫,夜風裹着細小的雪粒子,嗖嗖地往門裡捎。一小把月光也被送了進來,在地上鋪開,變成細細窄窄的路。我看着那段路被截斷在我腳下,忽然覺得這一幕熟悉得很刺眼。醒來以後見到的每一種意象都是繩子,捆着我要把我拖到過去的回憶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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