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說笑了。”裴鈞擡手和他抱拳,淡笑回絕道,“殿下身世金貴,命理實乃天機不可洩露,隻那一言已是折壽之能,在下豈敢更多妄語?便還是叛個國容易些。回京後,在下定然擇選陶土二匠送到殿下手中,望殿下惠允。殿下,告辭。”秋源智聽言雖有不甘,可看着裴鈞是執意不說的模樣,想想卻也罷了,隻依言與裴鈞點頭作别。到此,這欠了姜越的兩樣公事債務,裴鈞是都還清了。此時散席的文官已又各自上車,驿館中皇室宗親的雞鴨魚肉也吃得差不多,酒大約也在最後一輪上,館役便将随行人馬整整一餐的用度算好,低眉順眼貼上了“燕飨”的箋,妥當交在馮己如手裡。馮己如看過,稍稍一歎,又小跑遞到裴鈞面前。裴鈞從主廳諸王的觥籌交錯中收回視線,接過那賬單開簿一瞧,果見當中原應算入皇室用度的那些珍馐酒肉和仆從吃食,竟分也不分就算入了随行官員的花銷裡,而皇親幾十人的開銷,又是随行上百官員的十數倍之多。這些銀子如此一劃,就不再由内務府和世宗閣交付了,轉而都從禮部的燕飨開支中走動——也就是說,原本從各地征得的巨額稅賦,在劃撥了絕大部分上交皇族供其享用後,皇族每一次外出各地用餐行獵、喝酒作樂,卻依然要借禮部“燕飨”設宴百官為名,繼續從剩餘的稅賦中另外用錢。而賬面上看來,這錢卻是臣子用出的,百姓若要怨,隻能怨官。裴鈞不發一言掏出随身授印,蓋了章,讓馮己如去尋方明珏查閱結賬,一擡頭,卻見主廳皇親中叔父輩一桌上,坐在南位的姜越,正在一桌笑鬧中靜靜看向他。姜越看來的目光是清淨的。他沒有笑,沒有拿酒,碗中也無肉,而他身邊的兄弟叔侄卻都甚有和樂模樣,有行令的,有劃拳的,熱熱鬧鬧,歡歡喜喜,勾肩搭背講着笑話,與京城街角酒樓裡吃喝嬉樂的一個個平頭百姓沒什麼區别,不過隻貴在穿着錦衣貂裘,戴着玉冠環佩罷了。可他們之中,姜越也穿着錦衣貂裘,也戴着玉冠環佩,此時此刻,卻在這一屋富貴中顯出不同來。若不是細心瞧見,這不同卻也叫人甚難察覺。裴鈞靠在驿館外院的門柱上,迎着姜越的目光笑了笑,到此是愈發覺得姜越這人極有意思。而姜越在他笑意中眸色一動,知道是被裴鈞撞見了目光,便挑眉扭開了臉,又應付諸王言談去了。裴鈞臉上的笑便由此更滑進心裡去了,不由搖頭啧啧兩聲。這時方明珏在裡邊兒結完了賬,牽着姜煊一路碎念着“沒錢啦沒錢啦”走出來。姜煊這孩子一路都在和裴鈞講這講那不停嘴,此時吃飽了飯終于犯困,說想睡,就揉着眼睛張手要裴鈞抱抱。裴鈞抱起姜煊,再看過姜越一眼,便與方明珏走出去,問過裴妍也已用食,便上車等行了。這時他抱着姜煊輕輕拍拂着,在車中看向窗外,隻見承平一列中,二皇子秋源智正迎風望江,一容眉眼恬淡,一身衣襟獵獵,很一番躊躇滿志形容。裴鈞見此,不禁遙遙憶起了前世的秋源智來,一時隻感唏噓。前世的秋源智也是個好功惡過之人,本願打下沙燕,讓自己在以戰功立名的承平皇族中占據要位,豈知後來進軍沙燕卻兵敗如山倒,耗費了巨大國力卻一無所獲,反叫原本日漸強盛的承平有了疲憊之态。這讓承平國君大為惱怒失望,直将他貶為子爵趕去了南海,是終身再無奪位之望了。爾後未出五年,曾經雄心壯志的秋源智郁死他鄉,年僅四十六歲。裴鈞放下了車簾,把姜煊小襖的帽子替他帶上,這時摟着已經睡着的孩子,看着他錦衣包裹中一張酣然的睡顔,不由慢慢想到:若今生和親之事一改,能一石激起千層浪,那或許秋源智這引人扼腕的一生,也就會由此改變……那麼,他裴鈞的一生呢?如果今生他不再為了姜湛去搏殺心智、玩弄權術,他的一生又會怎樣?正想到此,他忽聞車窗外有人輕叩兩聲,掀開簾子,是姜越站在外面擡頭看他。姜越正要開口,裴鈞連忙擡起食指壓在唇上,噓聲道:“小祖宗好容易才睡了,王爺您可憐可憐我罷。”姜越一愣,待反應過來他是說姜煊這小話痨,便實在也失了笑,壓低聲說:“那明日你得空再來尋我。”裴鈞額頭靠在窗口向他眯眼笑問:“尋你做什麼?”姜越淡然反問:“明日就回京了,你該不會是忘了要幫我拒了承平的和親罷?”“哦?”裴鈞作不解狀,“拒什麼和親,我何時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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