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燕飛道:“師姐何必如此悲觀?白澤觀如今已大不如前,我想明年的百年之期,白澤觀對咱們構不成威脅。至于玄鶴宮,這半年多來,他們重獲《虹貫九霄》劍譜,的确今時不同往日,不過那劍譜始終戾氣未除,也許師姐多慮了呢?”
黃玉笙冷笑道:“你不要小瞧那謝長青。他并不是沒有野心,隻是玄鶴宮長久以來實力不足,他空有野心也成不了大事罷了。可現在這局面,若玄鶴宮拼盡全力與我們一戰,燕飛,我當真沒有把握勝過他們。萬一到時候他們從花禅婆那裡得知當年醜事的細節……要毀我們重明觀千年清譽,隻需掐枝留葉、添油加醋一番。到時候俗修仙道都與我們劃清界限,那便糟糕了。”
許燕飛不解道:“其實在外人眼裡,大師姐已死,就算謝師兄幹出這等事來,不一樣是死無對證麼?”
黃玉笙歎道:“大師姐我們可以藏起來,風兒呢?凡人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萬一謝長青不擇手段,又萬一那蔣善之當真是風兒生父,不光是重明觀聲譽盡毀,風兒也難在仙界立足了!到時候他再把蔣善之逐出丹霞山,反落個大義滅親的美名,屆時他盡得先機,我們重明觀難免人心渙散。從此往後,重明觀要屈居玄鶴宮之下,當真如此,我不如以死謝罪的好。燕飛,人心險惡呵。你難道忘了當初夏侯丹是如何勾結外人,企圖謀反奪權的?”
許燕飛聽罷,低聲道:“如此說來,我們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隻希望月底,我們攻襲東海,不要出什麼幺蛾子。”黃玉笙随手折下一根枯枝,目光越過許燕飛,掃向遠方月光下,山巒濃淡相宜的輪廓,喃喃道,“我們三派聯手對付她,就算她有人、陽二魔相助,我們也是勝券在握的。可是為什麼我總是心神不甯呢?”
許燕飛莞爾一笑,說:“師姐,你就是思慮太重。那狄櫻在魔界隻有能耐籠絡一幫小喽啰,成不了氣候。那人、陽二魔與她本就是利來利往,我們三派齊攻東海,她們會不會出手還兩說呢,你又擔心什麼呢?”
“但願如此吧。”
黃玉笙長舒一口氣,心頭卻更亂了。好在許燕飛這番話說對了大半,人、陽二魔的确沒能出手幫助狄櫻。隻是許燕飛猜對了結果,卻猜錯了緣故。人、陽二魔不出手并不是出于利益的考量,實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因為僅僅八天後,陽魔一門便叫神魔和玉面判官、燔花童子裡三層外三層,死死圍困起來。
雙方甫一開戰,不過兩日,付千鈞和上官龍便得到了消息;二人聽尤峰來報,一個喜形于色,一個蹙眉沉思。尤峰述完莽山那頭的情形,問付千鈞:“師父,兕虎神君一脈内鬥至此,也不知于我們是好事還是壞事?”
付千鈞收起笑意,說:“連你都打探到神魔圍困莽山的消息,我想陽魔一定有弟子成功突圍,向人魔求救了。沒猜錯的話,現下人魔已經前往莽山幫助陽魔了。”
尤峰問:“師父何以肯定人魔會出手相助?”
“人魔與神魔本有宿怨。”付千鈞捋須道,“唇亡齒寒的道理,她還是懂的。神魔天生玄脈有所不足,若不是他投機取巧,以緻玄脈之虛得以增補,人魔護法明王三聖之位又怎會叫神魔奪去?神魔借肅反之名削弱陽魔一門,說到底是在滅人魔的勢力。陽魔有難,人魔不去救助,将來人魔的處境恐怕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上官龍笑道:“師弟呵,你這般神機妙算、聰敏過人,難怪當年師父那般偏愛你呐。”
付千鈞搖頭道:“我當真神機妙算,也不會犯下那許多錯了。早知那野種體内的太華伏魔珠可破玄凰聖君施在五麝神鼎上的禁制,當初我便該帶她硬闖東海,從狄櫻手上搶走神鼎。”
上官龍笑道:“不過說起那野種來,我是真心佩服你的。那般奇恥大辱,你竟忍了五十幾年。換作是我,早将那野種一掌打死了。”
“我當年何嘗不想殺她?隻是我雖借她母親的肉身煉成元嬰珠,視力卻一日不如一日。我也不知問題出在哪裡,隻以為是我自己急于求成,以緻經脈受損,傷了雙眼。很長一段時間,我的心思都在醫治雙眼上,實在無暇處理那野種。不過話說回來,駱玉華那賤人也真真是自作聰明。她以為她把太華伏魔珠授給那野種,我觊觎神珠的法威,便不會殺那野種。可惜她做夢也想不到,我會拿她肉身煉化元嬰珠。實話實說,我起初念着夫妻情分,并不想害她。可那賤人自從得知楊雄身死,便視我如敵人,成日裡哭哭啼啼,竟未有半點反省。我徹底死了心,這才拿她練功。我既煉成元嬰珠,那區區太華伏魔珠又豈會看在眼裡?不瞞你說,我對那野種,的确早就起過殺心。”付千鈞嘴角微撇,瞪着混濁的雙眸,正對上官龍,“可是我再一想,這野種的姨娘畢竟是赤眉藥仙。駱玉華那賤人失蹤,赤眉藥仙雖懷疑是我所殺,卻多有隐忍,未向我發難,說到底,也是看在那野種的份上。我雖沒有理由怕她,不過這赤眉藥仙不可小瞧,當真要壞我好事,她是有那能耐的。更何況,我将那野種留在身邊,說不定來日也用得上。所以北魏求親,不就剛好用上了嗎?隻可惜啊,我這人性子太急,有時候急于求成反失了先手。這樣的虧我吃得也不少了。”
上官龍道:“師弟,你急于求成不假,不過依我看來,這世上從無人禍,隻有天災。成事的,說什麼都是至理名言,敗事者,說什麼都是無稽之談。三界衆生,活在賭字,死也死在一個賭字。我隻是替你可惜啊,你當初如果在那野種身上探出五麝神鼎的法門,現在何至于如此被動喲?”
“你恐怕有所不知。當時我與那六蛟上君正想法子打通仙家三派的法門修行之道,哪有心思想什麼五麝神鼎?況且那時候五麝神鼎仍為星辰子的法咒所禁,奇龍硯雖可操縱神鼎,奈何當時神威未複,我對五麝神鼎真真沒多少興趣。後來仙家法門通聯的路子實在難以走通,我才退而求其次,想到五麝神鼎上來。”付千鈞踱步道,“我與玄鶴宮那兩位雖多有往來,可是要誘惑他們以内丹恢複奇龍硯的法力,又不引起二人懷疑,談何容易?我也隻好一再誘導,能不能成事,是不存半點指望的。我那時候的确想把五麝神鼎弄到手,不過我隻知奇龍硯神威大複,便可操控神鼎為我所用,哪裡想到太華伏魔珠的雌珠也有破開五麝神鼎法禁的威力?駱玉華那賤人對我一直都有防備,她們崆峒一門的秘密,她還不知瞞了我多少呢!”
上官龍道:“師弟,真看不出,你竟有統領仙界的野心。當初我還以為你觊觎白澤觀掌門之位,看來是我這做師兄的小瞧你了。”
付千鈞嗤笑道:“什麼統領仙界,我才沒有興趣。我平生夙願隻有一個,那就是滅西梁,助我南淮一統天下。可恨那丁賢梓不管南淮政事,南淮皇族又同室操戈,以緻大權旁落他人之手。也怪我放松警惕,沒有通盤考慮,被常庭嶽那夥狗賊利用不說,還害死了朱兄弟和皇上;多年籌謀,竟毀于一旦,我真真是追悔莫及。”
上官龍道:“你也真是怪哉。我們修行之人,何必去管凡間政事?天下有幾個皇帝,做皇帝的又是誰,跟你我有何關系?師弟,倒不如我們齊心協力,先闖出一番天地來。”
付千鈞道:“上官龍,你不要以為我與你合作,與你便是一路人。我實話實說,縱然李冬尋讓賢,現下便将白澤觀掌門之位拱手相送,我也不稀罕。我這人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卻有自己的原則。仙山弟子的虛僞無恥,你我皆知,别的不說,單是仙山那些臭規矩,便可笑至極!三山仙道已受人間供奉一千餘年,可是人間疾苦,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山弟子卻視若無睹,竟以人各有命、天意難違這等規訓避開責任,不是自私自利又是什麼?仙道隻以邪魔為敵,卻不見凡間權謀利鬥也是人間安詳之禍,歸根結底,隻因凡間争鬥未損折仙山的利益罷了。”
上官龍撇嘴一笑,說:“師弟,我沒有你這等大志,我也從不覺得你我是一路人。這世上朝為利來,暮為利往,哪有什麼同路人?我實話實說,若非我們二人樹敵頗衆,須抱團取暖方可抵禦外敵,當年那筆舊賬,我絕不會一筆勾銷。”
付千鈞道:“瞧你說的,當年若不是你從中作梗,我也不至于倉惶而逃。除了丁賢梓,師父最疼愛我,隻要再給我十幾年功夫,我一定可以把元嬰珠的秘密從師父嘴裡打探出來。上官龍,認真說來,我雙目失明可是拜你所賜哩。”
上官龍大笑道:“師弟呵師弟,過去的事不提也罷,還是趕早為将來做打算要緊。我們同病相憐,總不能一直寄居在此吧。冥火金尊是什麼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目光短淺也算了,活了萬兒八千年,竟處處叫别人拿捏着,他倒自作聰明,以為自己真有本事統領魔界。這些日子他不見蹤影,恐怕此次東海之戰,我們是指望不上他了。”
尤峰上前道:“這次我出去,有關冥火金尊的消息也打探到些許。有小妖看到他此前去過東海,不過他現在何方,卻無人知曉了。我在想,冥火金尊同他三個尊使一并失蹤,會不會是被狄櫻禁制了?若當真如此——師父,這次仙山齊攻東海,恐怕會有不少變數,我們還是不要去湊熱鬧了。”
付千鈞忖度着,并不馬上表态。上官龍見他踟蹰起來,嘲笑道:“怎麼?你堂堂冷面狐狸,竟如此瞻前顧後,膽小如鼠了?你可聽說凡間有雲:鹬蚌相争,漁翁得利!我們現在已如喪家之犬,别無損失,還有什麼好怕的?倒不如孤注一擲,搏它一把!我們也不必打那五麝神鼎的主意了,隻待三山滅了狄櫻,我們便盡快霸占東海。狄櫻可以成為一方魔主,我們倆又有何不可呢?”
尤峰吃了一驚,道:“你要我們都入魔道?”
上官龍瞥他一眼,望着洞簾懸垂的藤蔓,說:“入魔道又怎樣?我們現在還有選擇的餘地嗎?仙界已無我等容身之所,倒不如順勢而為,索性修煉魔功,總比坐以待斃強多了。”
尤峰說:“一旦吸噬邪煞之炁修煉魔功,七七四十九日内,仙根便為煞炁所污,再難有回頭路了。上官龍,你不會不知,我們堕入魔道定會受寒毒之苦,那東海雖有辟陵神池,不過減輕些苦痛罷了。這代價……”
“事到如今,哪還管得這許多?”上官龍打斷尤峰,盯着他的眼睛,低吼着,“大丈夫畏手畏腳,何以立世?仙家三派要滅狄櫻,免不了在東海大殺四方。我們隻要趁機吸走那些妖怪的内丹,到時候借東海二十四島的煞炁入魔,便可輕而易舉得到那些妖怪的修為和道行。”言及此,他看向付千鈞,又說:“師弟,這機會千載難逢。我這幾日已想得清清楚楚,與其在仙界做個避貓鼠,倒不如成為一方魔主,幹脆與仙界決裂。我心無大志,隻要在魔界站穩腳跟,從此不再受制于人,便安心了。師弟,你要助南淮中興,依靠仙界的力量恐怕是行不通了。隻要你我煉得絕頂魔功,還怕山妖河怪不聽我們驅使?沒有足夠的力量,你如何扳倒南淮現在這位攝政王?又如何将南淮導入正軌呐?什麼仙家魔道,隻要有了無上的力量,哪有分别?師弟,你說呢?”
尤峰略顯焦慮,對付千鈞說:“師父,我們還未到走投無路的地步……”
上官龍嗤笑道:“真是笑死人。你師父效忠南淮舊帝,怎麼現下你們卻與我一道困在這裡,不去投靠南淮舊帝餘黨呢?”
尤峰一時語塞,面色憋得通紅。上官龍略有些得意,又對付千鈞說:“我孤陋寡聞,卻也知南淮皇位易主後,那鎮威大司馬便以疑心病重而聲名在外。你效忠南淮舊帝不假,可是舊帝已死,其餘黨皆聽那鎮威大司馬差遣,他信不信得過你,那便難說了。更何況,現下南淮舊帝餘黨是靠北魏那邊支持的。你也知道,北魏行雙弼之制,實權握在丞相與鎮國将軍手中,兩派黨争從未斷過。現下北魏支持南淮舊帝餘黨,全靠着鎮國将軍袁肅主持大局。那袁肅也是城府極深的,你身為西梁國師,卻背叛西梁利益,不管你私底下多效忠南淮舊帝,明面上,你到底是個兩面三刀的角色。袁肅又豈會接納你?師弟,不知我說得對或不對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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