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火金尊一出手,他門下三十餘妖衆都朝仙道發起攻勢。
玄牝真人一面同冥火金尊糾鬥,一面傳聲于衆仙道:“我們再堅持五六個時辰,一定要拖住冥火金尊。現下不言師太和天璇道長都不能繼續作法,便由我将他們二人化入法器護體。玉衡道長,我聽說你們玄鶴宮的《虹貫九霄》劍譜三十六式近日已全數複原,隻是其中戾氣未除,施用不當便有經脈大損之險。不如由我作玉髓金絲大法,助你們施用《虹貫九霄》,隻是……”
玉衡道長避過青目魈一道血瘴,傳聲于玄牝真人:“眼下敵強我弱,仙翁有什麼法子,不必有任何顧慮。”
玄牝真人将不言師太、天璇道長縮形,納入法寶引雷鞭中,道:“玉髓金絲大法本是一道馭偶術,需以五行變位之法将真元化作寒冰玉髓,打入傀儡風府、百會二穴,再将真元煉作金絲線,灌入傀儡經脈之中。若在施法時逆轉五行變位,我就有法子吸納傀儡體内的戾氣。不過此舉多少有些風險,萬一在這當中出了意外,戾氣反噬,那便有經脈淤滞,仙根折損之虞。”
“仙翁隻管施法。當真出了意外,由我一人承擔便是。”
玉衡道長當即下令張松年及八位修為中上的冊外弟子,行《虹貫九霄》劍法。玉衡道長、張松年修為精深些,各施展“高虛清明天”一門中“撥雲見日”和“皓月千裡”兩招劍法,那八名冊外弟子則施展“梵監須延天”和“洞玄化應聲天”兩門路數中的劍法。《虹貫九霄》既有千年盛名,每一式劍法自然都有獨到之處。這十人各施一式,再成劍陣,雖不能完全發揮《虹貫九霄》的威力,攻防之效卻比這十人單獨施法威力之和翻了兩倍不止。
冥火金尊原以為仙衆損失了兩個主力,他自然可以速戰速決,半個時辰内硬闖丹房,擄走内裡心脈受煞炁污損的仙道,哪知拉拉扯扯,拖了整整一個時辰還勝負未分。他想放出哀吟雀,對仙道施壓,又擔心神鳥一旦放出,竟叫玄牝真人收去,以緻功敗垂成。冥火金尊自然猜到玄鶴宮仙道早以通天化形大法向重明、白澤二派求援,依常理推斷,那二派最快也要在午末未初才能趕來。現下不過巳初二刻,而仙衆雖得《虹貫九霄》劍陣加持,威力很是了得,然其攻勢已衰,防禦漸強,冥火金尊已看出,最多再拖兩三刻功夫,至巳正一刻仙衆是必敗無疑的。
冥火金尊精打細算,玄牝真人、玉衡道長和赤眉藥仙也在暗下籌謀。赤眉藥仙傳聲于玄牝真人和玉衡道長:“仙翁,我們如此拖下去,恐怕行不通。”
玉衡道長傳聲道:“若不想辦法出奇制勝,我們是拖不過這些魔頭的。我猜冥火金尊也是看出我們法力漸弱,拖不長久,索性與我們僵持下去,以不變應萬變。”
玄牝真人傳聲道:“出奇制勝談何容易?想不到冥火金尊和他三個尊使現下竟這般厲害。到底是我低估他們了。”
玉衡道長傳聲道:“仙翁,要出奇制勝也并非難事。《虹貫九霄》最上乘的四招劍法正應了“無想無結無愛天”,這門路數中威力最大者叫作翻江倒海。要施用此法,需将任督二脈血魄凝于胸口玉堂穴内,再由白鶴指訣引出劍氣,行七寶骞林指訣以作攻襲,行玄武指訣以合陣法。仙翁,我素日練這翻江倒海十次有九次失敗,縱然沖破玄關也難以維持,若強行維持下去,則三華逆轉,神智大亂。此前掌門師兄及時相救,我才免于受傷,現下我施用此劍法,全仗仙翁了。萬一我神智錯亂,以緻為戾氣所迷,走火入魔,仙翁便想辦法将我形神煉作血咒吧。就算不能滅了冥火金尊,叫他重傷敗退,使掌門師兄一衆免遭他荼毒,我也死得其所了。”
不等玄牝真人回話,玉衡道長已将任督二脈六處大穴封死,随即凝聚血魄,自胸口化出一道銀白劍氣。這劍氣斜沖出去,帶領其餘九道劍氣合作一股,登時紫波閃耀,把冥火金尊門下弟子蕩出三丈開外。
冥火金尊雖見多識廣,卻是頭一回見識《虹貫九霄》劍法的威力。他看出玉衡道長此舉是想先發制人,快速扭轉仙家劣勢,旋即傳聲于尊使,道:“魑邪童子,你跟金面妖屍擺一道玄天靈血瘴,将他們暫時困住。青目魈,你帶領全部小妖擺個九毒婆羅陣,掩護我拿下那個臭道士。”
一陣亂戰過後,玉衡道長和張松年雙雙負傷,冥火金尊死了一名侍者,青目魈則左臂負傷。冥火金尊終于得償所願,借玄天靈血瘴纏住玄牝真人及許燕飛、赤眉藥仙、柳濁清等人,深入丹房。魑邪童子及金面妖屍随之闖入丹房,看見玄牝真人正為天樞道長一衆七人祛煞,不禁吃了一驚。
金面妖屍湊到冥火金尊耳邊道:“玄牝真人方才明明在外頭,他竟如此悄無聲息移至丹房,莫非……”
冥火金尊冷笑道:“哀吟雀性情兇猛,若任其自由采補,這些臭道士如何受得住?”
丹房外玄牝真人另一半化身飛沖進來,身後跟了許燕飛和赤眉藥仙。他并不急于合體,隻睨着冥火金尊,道:“果然是萬年魔頭,眼力非比尋常。”
“你已修得仙體,凡胎未脫時,仙根又數絕頂,修為之精自然遠非普通仙道可比的。然而方才你卻多有避閃,防多攻少,我本已有所質疑。現在看來,你竟是一身分了兩處,那便難怪了。”冥火金尊左手化出冰焰,道,“我與你本來沒有過節。你現在要壞我好事,便休怪我得罪了。”
玄牝真人自施行分光六陽大法,因急于為丹房内一衆仙道盡祛煞炁,真元耗損之速,較之先前增了三倍還不止,實在無力再做攻防。此刻又正值衆道煞炁發作的時辰,一旦他撤元收功,修為淺薄的仙道便有發狂入魔之險。所以此刻玄牝真人兩個化身隻能各司其職,一個仍專心為仙道祛煞,一個則帶領許燕飛、赤眉藥仙,同冥火金尊及魑邪童子、金面妖屍周旋。
雙方鬥過數招,冥火金尊便将丹房兩面牆壁炸空,清風殿一角随即坍塌,衆人飛沖出去。玄牝真人不得不騰出精力将自己半個化身和那七名仙道納入法寶,渡出丹房。
方才在丹房外惡鬥的衆人叫巨響吓了一跳,都朝丹房這邊望去。隻見一衆人等各化玄影、劍氣,自殘垣斷壁中飛騰數丈之高,旋即現出真身,彼此糾鬥起來。仙門頹勢已現,敗局自成定數,隻是早遲問題。總之又苦撐了小半個時辰,冥火金尊看準時機,與金面妖屍幾乎同時朝玄牝真人放了數排焰火釘,逼他釋出最後一門法寶引雷鞭。
此刻玄牝真人别無選擇,若不以法寶應付焰火釘,他現下又要抵禦五個小妖的寒陣,又要應對魑邪童子的淫血禅經,實在無力招架。萬一他仙體叫焰火釘所傷,引雷鞭也收不住天樞道長一衆,倒不如放出法寶,賭一把了。然而冥火金尊既看準玄牝真人别無選擇,自然也将後面幾步想得清清楚楚了。玄牝真人徹底落了下風,引雷鞭随即叫冥火金尊以掌氣破了罩門,納在其中的七道及玄牝真人一半化身,外加天璇道長、不言師太登時逸出法寶,在地上現出真身來。
那七個仙道幾乎齊聲尖叫,各個都狂性大發,張牙咧嘴,好不恐怖。玄牝真人忙雙體合一,抛出一張金網,要将七道禁制其中;玉衡道長則擲出十方晷,護着天璇道長和不言師太。冥火金尊與青目魈相互配合,一個放出七根蛛絲索,欲将七道束縛,一個則由雙掌間煉出百餘火镖,圍攻金網,使其不得靠近七道。赤眉藥仙和張松年正要騰出精力,助玄牝真人一臂,不料此刻冥火金尊已将七道捆住,隻将右臂一掄,足尖輕點,對門下妖衆道一聲“我們走”,這便蹿上高空,朝山外飛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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