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乘風道:“不過我還有一事不解。上官龍既然已經制服丁賢梓,他何必如此着急,非要鏟除我們重明、玄鶴二派呢?他既有上乘俑術,又可以丹砂九屍蟲擺布丁賢梓、李冬尋等人,完全可以等到我們仙界擒魔完畢,再動我們二派不遲。我總覺得……”
黃玉笙道:“你是擔心韓中直和上官龍與魔界的關系早越了界,二人都做了奸細?”
顧乘風道:“站在上官龍的立場,仙界敗落、魔界中興,于他肯定是弊大于利的。不過韓中直便難說了。”
黃玉笙歎道:“天象大變在即,仙界卻出這許多亂子,實在糟心。好在天權道長已施通天幻形大法,得知昆侖山那邊,你師叔和左師妹正把控全局。待我們上昆侖與她們彙合,再細商後事吧。”
翌日天不亮,顧乘風、蘇榮便同天樞道長及張松年一齊将丁賢梓、李冬尋和窦虎送往昆侖山。黃玉笙懷揣着一線希望,攜姚曉霜前往西梁薛府,找蓮香子想辦法。其餘重明觀弟子則依黃玉笙的吩咐,或回長白山,或助玄鶴宮弟子養傷祛疾。
天樞道長一行和黃玉笙打頭同路,都坐在鸠尤神劍所化的鵬鳥背上。飛越南淮昔日都城,蘇榮定睛朝地面多看了幾眼,問道:“這難道竟是紀南城?”
顧乘風垂目眺望,道:“這哪裡是紀南城?不過城牆有幾處相似罷了。”
張松年道:“蘇師妹說得不錯,這的确是紀南城。”
顧乘風吃了一驚,細細打量身下千尺之遠的大地。城牆仍圍成一個近乎四方的圈,卻不似過去工整,牆垛上各有殘缺了。那城牆雖有殘缺,到底看得出城牆的原貌,再将目光聚在城内,舊時模樣是半點也見不着的。屋頂的青、紅瓦面全沒了影,房子或為烈火灼至焦黑,或剩幾根光秃的房柱,呆呆地戳向天空。也有留得體面的屋子,房梁和檩子還全乎,鋪了荒草,尚可避雨遮風。至于貫穿全城的中軸,便在一片紛亂中失了陣勢,唯有那燒作廢墟的皇宮在軸線上嗚咽哀嚎,留下印證。
再往前飛出半個時辰,卻是一番嶄新的景象。此處城池規模不大,竹木建築稀拉拉散布着,略嫌冷清,又因車來人往,土木大興,透出朝氣來。車馬人員大多集中在城中心的靛青宮牆内,穿梭在新修的殿宇中間。那殿宇鱗次栉比,有才将封頂的,有才将立柱的,已初見規模。再看外圍的城牆,經過粗略的翻修,牆垛上部已不見原先的面貌,與護城河上幾座陳舊的木橋形成對比。護城河以外,随處可見成群的災民,仿佛貪婪的螞蟻嗅到葷腥,都往城池周邊聚攏。
顧乘風見此情形,不禁歎道:“看來無論凡間戰事如何慘烈,總有人盡享榮華的。”
黃玉笙道:“風兒,天底下,衆生是從來如此的。有人富貴有人貧寒,此乃自然之理,你又何必妄作感傷?”
顧乘風反問道:“富貴貧寒之異,當真是自然之理嗎?富貴者,哪個不是貧寒之戶所供養?貧寒者,哪個不為富貴之人盤剝?”
天樞道長笑道:“風兒,你這想法便淺薄了。且看這些災民,他們所以聚在這新都城外,無非因為在城外候着,每日可領到兩頓赈災粥米。來日南淮國内安定了,這些災民還需耕作維生,用的是富貴之家的土地。其實是富貴之家在供養貧寒之戶哩。”
黃玉笙接過話頭,說:“凡人大多愚鈍,貧寒者所以貧寒,富貴者所以富貴皆由其天命所定。這天底下本來也沒有萬古長青的富貴之家。多少貧寒之戶,五百年前興許還是皇親貴胄哩。富貴繁榮實乃天恩,需知天意不可違,你可憐那貧苦之人,豈不是與天意相悖?再說天樞道長所言極是,三界之中各色生靈皆有上下高低之分。虎豹生而以牛羊為食,牛羊生而以草木為食。凡人之中,富貴者為虎豹,貧寒者為草木,此自然之理也。”
黃玉笙這番言辭說服不了顧乘風,可是一時間,顧乘風又無以反駁,隻好再問一句:“那麼師父,依此道理,天地三界也有上下高低之分咯?”
“這是當然。三界之中,仙神得天地恩澤,乃為上道。凡人得衆生之靈,乃為中道。至于妖精邪魔,以污濁煞炁為源,自然是下道了。”
顧乘風不再多言,隻在天樞道長說到“現下南淮新君似乎成了傀儡”,才湊上一句,問道:“那睿王我是見過的。他有膽量舉事造反,奪下皇位,怎會淪落為傀儡?”
天樞道長說:“我也隻是道聽途說。那日我在南淮東部一片山林采撷仙草,聽到兩個牧童吟着一首歌謠:老虎倒,豺狼笑,豹子山頭大旗搖。起先我并未留意,隻是後來在百裡以外的市集上,我又聽到孩童一面耍鬧一面唱這歌謠,便随口問了店家一句:何以豹子山頭搖大旗的卻是豺狼?那店家道,這歌謠也不知是何人所作,他隻是聽說,南淮遷都之事是常氏兄弟的主張,由此可想而知,把控朝政的并非新君。”
黃玉笙對兩個徒弟道:“凡間政事實在複雜難辨,我所以不準你們與北魏貴胄多有交際,便是怕你們為人所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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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松年說:“南淮現下内戰局勢已逐漸明朗,舊帝一系離全軍覆沒隻是早遲的問題。他們若非得妖、陽二魔的支持,去年恐怕已經敗北了。不過師父,我總覺得南淮若真由常氏兄弟把控,并不是什麼好事。本來凡間政客要與邪魔外道共謀利益,我們仙界難得管住,也不會去管,但是常庭嶽私底下似乎早已拜在境魔門下,天魔徒孫又是他結拜妹妹。會不會……”
“你是擔心常氏兄弟把持南淮朝政,常庭嶽本人又拜在魔界,到時候南淮有易國教之虞?”天樞道長笑言,“松年,你實在過慮了。莫說常庭嶽不是正冊弟子,縱然他是,那新君皇後算半個人魔門生,與杜枭娘姐妹相稱,至于那個李幼桓,據說他府上高人也不少,除了我們仙界冊外弟子,多拜于境魔和冥火金尊門下。南淮當真要易教,供奉邪魔外道,你且細想,他們該供奉誰?便是排開冥火金尊一系,隻要兕虎神君鎮于太和山,他座下護法明王一定不會齊心的。就算南淮新君這邊的邪魔齊心了,舊帝那邊還有神魔和陰魔的冊外弟子暗下襄助呢。一千多年來,我們仙界不去貿然幹涉凡間政事,正是因為凡間政事紛繁詭谲,利益牽涉更是複雜難測,以不變應萬變反為上上之舉。”
又飛出半日,黃玉笙攜姚曉霜與衆人告别,餘下四人再飛大半日,總算入了昆侖山地界。遠遠的,四人都看見兩縱人馬守在山門外,做出施法的架勢。四人抵近些,聽一聲“師叔,是師兄和蘇師姐”,山門外衆人方才卸下防禦。
天樞道長一落地,許燕飛便迎上前來,問道:“謝師兄,貴派遭此劫難,死傷難免,你身子還好吧?”
天樞笑道:“師妹莫非忘了我有四象彌天幡。丁賢梓和上官龍合力布施九宮迷魂陣,其法威的确了得。不過丁賢梓經脈早有損傷,修為、法力皆大不如從前,我們七人在陣内布陣抵禦,加之四象彌天幡神光護體,總算沒有傷到根本。”
衆人寒暄一番,入了正殿,天樞道長才叫顧乘風将丁賢梓和李冬尋由天罡獵月檠放出來。
許燕飛見狀,對重明觀弟子道:“大家當心!”
顧乘風笑道:“師叔,他們二人不會傷到大夥的。”
左儀道:“師兄有所不知。白澤觀些許弟子似乎中了什麼蠱毒,心神錯亂。師叔是怕……”
張松年道:“左師妹不必擔心。丁掌門和李冬尋的屍蟲已為我師父驅出體外了。況且為護二人心脈,我師父早将二人封定。”
許燕飛聽得天樞道長一番解釋,歎道:“幸好我們隻将那些弟子禁制在丹房内,未斷他們仙根。否則……”
天樞道長說:“那上官龍陰狠非常,竟以這種屍蟲殘害同門。可惜當日我們都三華潰空,竟叫他跑了。”
柳濁清道:“不知那上官龍會逃往何處呢?”
顧乘風道:“付千鈞手上既然有丹砂九屍蟲,我猜上官龍與他定是盟友。”
許燕飛道:“這便怪了,我聽說付千鈞和上官龍曾為死敵,怎麼現在又……?”
天樞道長捋須道:“這些小人皆是利來利往,這倒沒什麼可稀奇的。”說到此處,他驟然想起納在自己發簪中的窦虎,取下發簪,以劍指訣将其引出。
窦虎才将現身,擡眼看看衆人,跪在天樞道長跟前,道:“師伯,我不過受人指使。你素來寬仁大度,我千錯萬錯,不該意志不堅,受上官龍擺布。請師伯救我一命,我定知恩圖報,縱然為牛為馬,也……”
天樞道長蔑笑道:“你身為仙山正室,如此貪生怕死,像什麼樣子?再說你是昆侖山白澤觀的人,我們現在既然身在昆侖,便該由你掌門師祖給你斷罪,我如何救得了你?”
天樞道長言語之間,右手行三山指訣,左手以劍指訣封右臂諸穴,便自右手勞宮穴瀉出一抹銀輝。那銀輝飛抵丁賢梓、李冬尋二人,登時敷遍其周身。丁賢梓雙目微睜,掃過衆人,目光定在窦虎身上,行三清指訣,射出一道玄光,正中窦虎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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