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又行了片刻,不言師太停了腳步,左手行三清指訣,将一縷磷光聚在掐指處。她隻輕轉左臂,改劍指訣,那磷光便脫手沖向前方,在半空化作一條通體熒綠的蟒蛇。這蟒蛇才剛墜地,不言師太右掌一撥,便由掌心劃出幾團磷火,附在岩壁上,照亮了四周。幾乎同時,岩壁内蹿出黑影,起初五铢錢大小,蠕着扭着,擴至巴掌大小,方現出蛙形,頭土紅,至背中漸作烏青色,肚子白中透黃,不知疲倦地鼓動着,發出一種稍嫌頑固的聲響。這蛙鳴較之方才,清脆了不少,若細細辨别,甚至可以聽出島上四瀉的旋律來。
左儀對李冬尋道:“當心這蛙身有毒。”
不言師太道:“算你有幾分見識,竟知道虎爪烏蟾。”
不言師太說話的當口,那些現身的虎爪烏蟾全不約而同跳向那條熒綠蟒蛇。本來尋常蛙黾生性膽小,遇蛇唯恐避之不及,這虎爪烏蟾卻非但不避蛇,反以蛇為食,将那熒綠蟒蛇團團圍住,齧咬不止。那蟒蛇扭轉掙紮,半盞茶功夫便叫烏蟾啃得瘦骨嶙峋了。
李冬尋道:“莫非五絕寒霄蛭就在附近?”
不言師太也不回應,隻以金剛指訣一連射出七縷遊絲,随即,她又化出陸鴛劍,将其推向半空。不言師太隻行天罡指訣,由手印正中煉出一束電弧,擊中陸鴛劍。那劍體登時白光耀目,自劍尖引出劍氣,長短不一,輕重有别,撥弄那七縷藍色遊絲。霎時間,山洞裡弦音激蕩,同那蛙鳴和合成曲,悠揚之餘竟有幾分暖意,好像那弦音乘了三月的風、洇了四月的雨。李冬尋、左儀面面相觑,電光火石間,三縷金光忽從岩壁内鑽出,現出水蛭的模樣,繞那七根遊絲飛旋起來。
不言師太道一聲:“這就是你們要的五絕寒霄蛭。”說着話,她雙臂揮展,化兩道氣障,随即行五品蓮花印,将氣障導至遊絲。七根遊絲旋即縮卷成團,把三隻水蛭纏縛其中。不言師太右臂高舉,接住那藍幽幽的絲團,回身亮給李冬尋和左儀看。
左儀問:“師太這是要将五絕寒霄蛭交給我們?”
不言師太笑道:“你若不要,我也絕不勉強。”
李冬尋道:“師太先前說,我們幫你盜得寒泉珠,你才給我們五絕寒霄蛭,如何現在又改了主意?”
“我不這麼說,你們幾個小鬼又怎會盡心盡力?”不言師太道,“其實單雲岐生性多疑,我早料到他的百變奇音陣會有所改動,隻是未料他修為、法力竟又長進不少,将那斷腸陣布置得如此繁雜多變,陣局還維持得穩若泰山。”
李冬尋道:“不過師太這次得知了我們白澤觀當家法門靈隐神功的諸多罩門,單這一道法門,師太若能練通……”
不言師太搶道:“你當我兩次三番盜那寒泉珠,是觊觎寒泉珠的法力?其實經這些年揣摩領悟,我已經發現所謂三派融合,單靠重明觀的火辰經是不夠的。當初祖師婆婆創火辰經,雖懷着三派融合的初衷,卻無意中為仙門埋下了禍根。隻是自火辰經問世至今,除了單雲岐,仙門之中再無人練通異派法門,這火辰經的禍處,大家還不知曉罷了。”
左儀道:“火辰經法門刁鑽,非正室弟子不可修煉。師父和師叔祖也是再三叮囑,施行火辰經須格外謹慎。”
不言師太搖頭道:“單是法門刁鑽也不算什麼。火辰經真正的問題是,三派心法的破綻,其實全在火辰經内。而單雲岐所以悟透各派法門通聯的罩門,應該是靠他的寒泉珠,以火辰經為基礎,逐一破解的。”
李冬尋、左儀大驚,相視一看,李冬尋道:“火辰經是重明觀法門,乃赤焰老母據金蟬咒之法延伸而來,若将金蟬咒的破綻透露些許,還有幾分道理,如何又與我們白澤觀和玄鶴宮有關?”
“你這問題我也曾苦思冥想不得其解。不過當初三派掌門既然商議過并派之事,三位掌門将各派心法透與彼此,雖不合仙門規矩,也是極有可能的。畢竟三界之中,哪樣規矩不是用來管束大衆的?握權之人本身就是規矩,掌門犯規,隻要無人發現,便談不上犯規,就算叫人發現了,大不了改個規矩,又何來犯規一說?”不言師太道,“總之火辰經可通白澤、玄鶴二派的法門并非湊巧。然而也正因如此,凡通修異派法門,隻能從異派心法的罩門入手,否則再高超玄妙的法門,都隻可修得皮毛。當年,若白澤、玄鶴二派也以天山玉龍咒和蒼南咒創出類比火辰經的法門,才可真正打通三派之法。隻是仙門煙火不興,一代不如一代,現在便是三派齊心,僅憑白澤觀的丁賢梓和玄鶴宮的謝長青,是絕對創不出此等新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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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儀道:“方才師太說,玉和仙姑無意之中為仙門埋下禍根,莫非魔界中人,亦可由火辰經的法門破我們仙門三派的法術?”
不言師太歎道:“我擔心的正是此事。那單雲岐聰明絕頂,我擔心的是,他拿這個秘密向魔界中人換取好處,那便糟了。不過一切邪魔入彭澤地界都逃不過我的眼睛,這單雲岐自遭付千鈞重創,便藏在罄音谷内,未踏出彭澤半步,我想這秘密暫時還是安全的。”
左儀道:“如此說來,師太前往罄音谷盜取寒泉珠,是為了深研此珠,以尋找彌補三派心法破綻的法子。”
不言師太苦笑道:“三派各自的心法都是立派祖師受三清點化而創,我哪有本事彌補三派心法的罩門?我隻是想到,那寒泉珠成于火辰經和付千鈞的元嬰珠,又因元嬰珠之法威,與單雲岐内丹相斥,那麼寒泉珠必然多有罩門,且其罩門與三派心法的罩門恐怕是相互重合的。隻要寒泉珠在手,興許我可以根據寒泉珠的罩門反其道而行,煉出神丹仙珠。如此,邪魔歪道再想利用火辰經破我們三派的法門便難了。可惜我們這次還是棋差一招,那兩個小子音律之道勝之單雲岐,卻敗于數術,沒能破他的百變奇音陣。好在我那幾個護法弟子率衆前去支援,我們才沒有空手而歸。”
李冬尋道:“依師太所言,六蛟上君城府極深,是個老奸巨猾的狐狸。他幾十年前可以騙你一次,你又如何肯定他這次授你的三法罩門是正确無誤的呢?”
不言師太大笑道:“我自然曉得,單雲岐不會老老實實将他參悟的秘密交給我。單雲岐也自然知道,我說從今往後不犯他罄音谷也隻是說說而已。”
左儀道:“敢情師太和六蛟上君隻是心照不宣演了一出戲。”
“自他為付千鈞重創,修為已大不如前,雖有寒泉珠在手,到底不在自己體内,用來精進修為尚可,卻不能為他所用了。你們隻看他耀武揚威,其實他與我鬥法,不過一刻鐘我們彼此已知對方的底細,他又怎會不知,他非但赢不了我,反有落下風的危險?可惜他這個人,聰明有餘,卻死要面子、不知進退,我答應他從今往後不犯罄音谷,隻是給他個台階,不叫他在弟子面前丢臉罷了。他計較雖多,在我名下卻需九真一假方可蒙混過關。當年他授我天山玉龍咒那十幾處罩門,也隻有兩處無從突破,那兩處差錯我雖記得清楚,他恐怕是記不得的。我要他此次再講一遍,就是賭他記不得當年糊弄我的那兩處罩門。果不其然,他這次雖又摻了假,奈何倉促之中難免考慮欠周,所述所言跟他當年告訴我的竟有四五處不同,足見這天山玉龍咒的罩門不止十六處。若此次湊巧齊了天山玉龍咒通聯火辰經的罩門固然好,縱然不成,若我能精進一層,興許配合朱蕖子,竟能自行沖破玄關,得入白澤觀法門也未可知。”
“原來如此。”左儀笑道,“不過我倒對一事好奇,不知師太可願回答。”
“但說無妨。”
“今早在那罄音谷中,師太施了一道奇異的法門,依我之見,似乎由通冥大法演化而來。其實我還看出來,師太施法時脈息不純,足見那法門之中含了異派心法。不過那法門看起來威力非凡,有些地方,我卻想不明白。”
不言師太笑問:“如何想不明白?”
“通冥大法是一道通靈傳意的法門,論攻襲之道,在我們重明觀諸法中幾乎是最末流的。師太那道法術既然由通冥大法衍生而來,就算多了三分攻勢,斷不該有那般威力。我想六蛟上君一定也心存疑惑,不知師太那道法門是深是淺,這才服了軟。”
不言師太道:“我原以為,重明觀五代弟子當中,唯獨顧乘風是個可造之材。想不到你仙根平平,卻有此等眼力。我那道法門的确脫胎自通冥大法,隻在通冥大法之中合了些許天山玉龍咒和南冥燮血神功的運氣化元之道。本來單雲岐當年授我天山玉龍咒時亂作改動,緻其陰陽失合,男子修煉,漸化女态,女子修煉,則心神不聚,走火入魔。然而他自己也想不到,正是那幾處改動,竟歪打正着點破了我們重明觀幾道法門的限制。其中有兩處血魄運化之術,若搬到通冥大法中,便可使通冥大法威力倍增。如此深研了五六年,我才創下了這道旋神令。”
李冬尋道:“竟有此等怪事?我記得師祖說過,一切法門自創立之初,五行八卦之脾性便成定數。而五行八卦又決定法門究竟長于變體縮身、幻影化象、破法防禦、煉蠱調毒還是移形變位。重明觀的通冥大法我也見識過數回,莫非由火辰經通練我們白澤觀法門,連通冥大法的五行八卦之性都可改變?”
不言師太笑道:“仙家三派的法門但凡流傳至今的,若論五行八卦的布置,哪個不是奇中見穩、穩中見妙的?莫說我沒有此等功夫,便是有了這樣的本事,恐怕也不敢随意施用,以防弄巧成拙。我這旋神令其實也跟通冥大法一樣,是以傳意通靈為根本的。不過通冥大法單司心意思緒之聯接,旋神令卻在通神聯意之餘,多了傳遞三華的妙處。”
左儀愕然,問:“師太是說,旋神令一旦施行,師太便可在法力所及之處随意調用他人的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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