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面淩空畫譜,記錄磬音的律位,一面警覺地張望。果然才半盞茶的功夫,那雲霧結化的藤蔓中便探出勾爪來。這勾爪形若蠍尾,勾端卻好像沒皮沒肉的人手,是五根彎彎的骨勾,白森森的。勾爪來襲,是既無聲響,也無預兆,更無定向的,單單是直來直去,破膚裂肉,拿手去抓,又化歸缭缭雲霧。
二人為防勾爪,各施法化出氣盾。奈何那勾爪一觸氣盾,便融入其中,再挪向氣盾内部化作一種周身棘刺的小蟲。這小蟲不蟄别處,隻往耳朵裡鑽,且鑽且旋,越探越深。二人疲于記錄磬音的律位,起初并未留意這些小蟲,直到耳膜刺癢,聽覺受限,方各行指訣,費了些許真元,将小蟲逼出耳道。那小蟲脫體便渾身通紅,随即腹腔爆裂,化作一團血霧。
翁紹澤道:“現下才現四處二變之音,我看這磬聲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鹿兄弟,你音律方面遠勝于我,不如由你專心聽聲辨律,我來專心應對這陣中的法術。”
鹿連城應一聲“好”,翁紹澤便在化符于掌,左掌冰火神雷符,右掌坎離雙花符,随即雙臂疾揮,推掌而出,喚一聲“表裡虛寂,神道微深,現”。隻見其掌心紫光頻發,光芒穿透雲霧結接而成的藤枝,映出鹿連城十丈開外的身影。
翁紹澤飛沖到鹿連城身側,與他靠背而立,化出兩股至陽至寒的真元,由雙臂運抵左腕陽池、右腕神門穴,行八卦指訣。霎時間,一柱寒光由他印堂射出,直通其手印,化出萬千遊絲,織成一籠金網,将翁、鹿二人護在當中。
靠這金網,二人捱到磬音聲止。鹿連城右臂旋舞,抄起方才淩空畫下的譜符,揉作一團,左手行金剛指訣,由印堂引出一抹青輝,自右而左着力一劃,旋即鋪開一面青光閃耀的薄幔。他再攤開右掌,朝掌心輕輕吹去,卧在掌心的光團登時化作飛灰,飄向薄幔。飛灰或聚或散,構成譜符,起先懸在薄幔之上,待譜符一筆一劃聚定,這才落下去,燙出金色筆迹。
翁紹澤看着薄幔,不覺歎道:“鹿兄弟耳力驚人,怕是比之我師父也有過之而無不及。”言畢,他将那薄幔上所錄的九處二變之律默記于心,翻轉雙掌,借掌心的符箓,再喚一聲“表裡虛寂,神道微深,中”。一面說着,他已将左掌沉至丹田,右掌歸于劍指訣,迎面而立,“中”字才剛脫口,便由他印堂穴迸射九道玄光,穿過護體金網,透過缭繞的雲霧,依次打中“寅、未、醜、亥、午、酉、卯、戌、巳”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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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九個磷字遂依序撞在遠處的石壁上,九響過後,方才如林似海的雲霧乍然消逝,隻聽得一聲轟響,四面石壁全部化作水簾,翁、鹿二人四下盼顧着,一時間,不知由何方進入八門陣才好。
翁紹澤道:“鹿兄弟,現下四面都是水簾,依你之見,可有陷阱?”
鹿連城忖度片刻,道:“翁兄,你說有沒有可能,我們所在之處正是中宮,所謂八門,便藏在四周,無論從哪一方進入,都是入陣之門?”
翁紹澤問:“何以見得?”
鹿連城道:“方才那曲波陣有九處二變之律,下一陣又名曰八門。若我們所處之地為中宮,八門在我們周遭,正好呈九宮之位,應了那九處二變之律。”
翁紹澤沉思片刻,将方才九處二變之律依序默念兩遍,仍有不解之處,又道:“九個音律雖可填入九宮格中,我卻看不出九宮之位如何應了那九個音律。鹿兄弟可否明示?”
鹿連城道:“方才那九律對着寅、未、醜、亥、午、酉、卯、戌、巳,九個地支,若以十二地支代作十二數,一為始,十二為末,則九律對應三、八、二、十二、七、十、四、十一、六。九宮之位若以八卦對之,除中宮外,乾居右下、坤居右上、離坎兌震居上下右左,巽艮各居左上、左下之位。将那九數代入其中,則七為中宮;三為乾、居右下;八為坤、居右上;二、十二為離坎,各居正上、正下;十、四為兌震,各居正右、正左;十一和六則入左側肩、足之位。翁俠士不妨算算,将這九數依序填入九宮格,是不是橫豎斜三數相加皆等?”
翁紹澤略作驗算,不覺驚呼:“果真如此。橫豎斜三數相加,皆為二十一。”
二人相視一笑,一個飛沖向南,一個飛沖向西,二人過了水簾,視野乍闊,身後的水簾也悄然消逝。與此同時,一股寒氣從天而降,染白了周遭萬物。腳下本是土地,此刻卻憑空生出冰晶,好似層層苔藓,鋪展開去。水汽遇了寒,在半空凝作冰粒,叮叮咚咚墜地,再叮叮咚咚摞得老高,或成小丘或如疊雲。翁、鹿二人生怕這冰粒中夾了毒瘴,合力撐開一面火盾,擋在頭頂。冰粒仿佛長了眼睛,全繞開火盾,隻墜在二人周邊十丈開外。這冰粒墜了半炷香的功夫,陣仗越小,天色越暗,及至完全止住,天色便幽藍一片了。
翁、鹿二人收了罡氣,各自環顧。鹿連城道:“不言師太說,此陣内有許多銅鏡。莫非銅鏡藏在這冰粒之下?”
翁紹澤道:“恐怕沒那麼簡單。”他一面說話,一面行北鬥指訣,于雙手化出兩縷至陽至烈的真元,抟身飛蹿數丈之高,朝周遭七八處冰丘放出熒熒電光。
一時間轟響四起,電火如雨,那些冰丘卻無半點損傷。翁紹澤見狀,默念蒼南咒,将燔天錘煉作一把拂塵,自右掌釋出。那拂塵才剛現身,翁紹澤便行五品蓮花印,灌以金、木、水、火、土五縷陰陽合和的真元。拂塵登時擴大百倍,馬尾三五成股,化作蛇身,各自口吐焰火攻襲冰丘,冰丘這才顯出融化的迹象。冰粒歸于水珠,水珠又彼此彙合,同那拂塵糾戰片刻,終于化霧凝雪,靡靡漫漫飄得滿目飛花。
翁紹澤收起法寶,落回地上,對鹿連城道:“此陣大有文章。”
二人又四下觀察了半晌,幾乎同時發現了頭頂隐隐閃出類似星空的圖樣。翁紹澤道:“莫非此陣的關鍵,竟在這圖樣之中?”言畢,他一飛沖天,直起百丈,再回落地面,道:“我原以為這天頂近在咫尺,卻不曾想,我飛上一丈,它也退去一丈。”
鹿連城說:“翁兄可記得不言師太所言?一入此陣則幻象叢生,莫非……”
鹿連城一語驚醒夢中人,翁紹澤道:“若眼前所見盡是幻象,我便授你兩道坎離雙花符。希望合我們二人之力,可破此幻境。”
鹿連城道:“我擔心,憑我們二人的法力,僅靠符箓之法,是難以沖開這幻境的。”
“鹿兄弟有何高見?”
“六蛟上君最早修煉的是白澤觀法門。後來得以打通三派法門,除了最關鍵的火辰經,還有西梁國師的元嬰珠和玄鶴宮的四道仙符。翁兄竟不好奇,六蛟上君是如何得到貴派那四道仙符的?”
翁紹澤道:“不言師太自己不說,我如何開口去問?我們玄鶴宮隻有正室弟子才有資格修煉那四大仙符。無論誰洩露了本派法門,都是不折不扣的叛徒,我知曉了,不告訴師父是為不孝,告訴師父,又有不義之嫌。倒不如……”
鹿連城道:“翁兄的困境我自然理解。不過那六蛟上君既然已經修煉了你們玄鶴宮的四大仙符,我們再以仙符破他的法,除非我倆修為遠超于他,否則哪還有勝算?”
“你的意思是……?”
“天下一切法術必有罩門。這六蛟上君既然打通了三派法門,便勝在雜字。然而法門雜糅固然是優勢,若修為不精,反成劣勢。以用藥比之,藥材用得越多越雜,不同藥材的禁忌越難調和。以烹饪比之,食料放得越多越雜,倘失了分寸,則諸味沖斥,反失了鹹之鮮醇、甜之甘美。”鹿連城仰頭看天,道,“若能以各派法門的破綻攻之,倒有可能是破這幻境之法的捷徑。”
翁紹澤道:“我們玄鶴宮法門的破綻,我自然是知曉的。不過這六蛟上君原是白澤觀俗修弟子,白澤觀法門除了入門的那些,其餘法門破綻在何處,莫說我了,連我師父也不知曉。重明觀與我派近三百年的确交好,不過他們當家的法門,我們玄鶴宮弟子亦無從得知。”
“這倒不妨,我們逐一試過,興許破解這幻境的方法便試出來了呢。”
翁紹澤聽罷,依鹿連城的意思試過幾輪,竟輕輕松松破了八門陣内的幻境之法。霎時間冰消雪匿,天地倒轉,又是電閃焰爍,又是沙舞石飛。同時旋風四起、驚雷怒震,混沌之中數道金光如流火飛螢,蹿在電火沙石間。翁、鹿二人凝氣聚元,各自打坐,行真武指訣,以化法光護體。翁紹澤應付自如,鹿連城卻頗有些吃力。
翁紹澤問:“鹿兄弟,你可支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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