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龍不負萬妙毒王之名,才察驗許燕飛雙瞳、診其脈息,便斷定許燕飛所中之毒是一道以鬼影神禅煉就的血蠱,名曰吟龍血瘴。鬼影神禅是無量千機大法中三道心經之一,可因五行之變、陰陽之異,衍生各種蠱毒之法。其中威力最大者,便是這吟龍血瘴。此瘴以血肉為本,可化煙霭、焰氣、瘴影,變化莫測。中瘴者精神恍惚、形若朽木,法力平平者不出一日便全身肌膚髒器化作枯柴,凋敝而亡,連元神也有受累之險。
衆人聽得此言,無不倒吸涼氣。上官龍又道:“這瘴法既以肉身所煉,又衍自鬼影神禅,恕我直言,許師侄這次是兇多吉少了。”
黃玉笙道:“隻怪我太過輕敵。這四妖擅闖鸠藍血池,竟藏不住妖氣,我隻當他們是些無足輕重的小妖,不想其中竟有魔功如此了得的妖女。我又萬不該去追那五麝神鼎,神鼎未追上,倒叫燕飛落了單,重傷至此。”
“五麝神鼎?”顧乘風道,“那妖女怎會身懷五麝神鼎?”
姚曉霜道:“五麝神鼎已有兩百餘年未現世,人魔二界各有傳言,有說神鼎在星辰子關門徒弟冬青子手上的,也有說神鼎在狄櫻手上的。想來,這神鼎果真是叫狄櫻盜走了。不過茑蘿仙子能将此等寶物交給那個妖女,足見狄櫻對那妖女信任非常。那妖女在東海二十四島,怕也是個人物。”
黃玉笙問顧乘風:“你如何知曉五麝神鼎?”
顧乘風支吾着:“也算不得知曉,不過那日懸空道人提及此鼎,我也未予細思,隻知這五麝神鼎在仙魔二界,曾是大名鼎鼎的寶貝。”
姚曉霜道:“不錯,當年玄凰聖君就是憑這五麝神鼎煉出太華伏魔珠,從而威震一方的。五麝神鼎是以五頭麝怪和崆峒山中一株神木雕就的木鼎所煉,因得了玄凰聖君法力催動,乃呈全卦。太華伏魔珠是克妖降魔的仙家至寶,五麝神鼎雖無多少降魔之法,卻可打通仙魔二界,尋常法力自然難撼其分毫。若無此鼎相助,那三個妖怪又如何逃得出我們長白山?”
窦虎道:“三個小妖堂而皇之打長白山盜走神水,此事若在魔界傳開,我們仙界顔面掃地倒在次,若魔界其他人等紛紛來長白山鑽空子,後果不堪設想呵。師叔祖,不管您如何解釋,魔界的人絕不會相信那三個小妖得手是因神鼎相助,左不過要說重明觀無能……”
“窦虎,休得對師叔祖無禮。”丁賢梓喝道,“你幾時見識那五麝神鼎的法威,誰又要你多話了?”窦虎垂頭不語,丁賢梓又對黃玉笙、姚曉霜道:“眼下兇劫在即,許燕飛又遭此重創,黃掌門還需做好打算為好。”
黃玉笙道:“二十八星垣瘴自然怠慢不得,燕飛受了傷,我自會安排弟子補上關門。至于燕飛的傷……”黃玉笙對上官龍道:“上官師叔,依你之見,該如何醫治燕飛?”
上官龍眉頭緊縮,道:“若是尋常蠱毒,我尚可以真元為她或祛散、或化解。吟龍血瘴法門刁鑽莫測,單以我的法力,莫說祛散瘴氣了,便是化解蠱毒,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
天樞道長說:“上官師叔乃一代毒王,對吟龍血瘴都無能為力,難道許師妹她……”
上官龍道:“天下毒物何止千萬,以法力煉化,又生蠱瘴種種,尋常岐黃名士,單是解盡自然所生的毒物已屬不易,你當真以為破解毒瘴是如飲食睡覺般輕松的事?許燕飛中的毒,毒性複雜自不必說,煉毒的法門又過于刁鑽,加之那瘴氣為妖女肉身所凝——”言及此,上官龍對黃玉笙道:“恐怕你們要請一個人。”
黃玉笙問:“上官師叔的意思是,赤眉藥仙可醫好燕飛?”
“單憑她一人之力,如何破得了吟龍血瘴?”上官龍道,“若我同她合力,應該可以化開許燕飛身上的蠱毒。”
天玑道長大喜,上前一步,對黃玉笙道:“黃掌門,赤眉藥仙原是我座下弟子,隻要我以通天幻形大法喚她來長白山,她一定會鼎力相助的。”
“不妥。”黃玉笙思忖道。
姚曉霜略有些急躁,說:“燕飛是你師妹,她已危在旦夕,你難道還放不下陳見?”
黃玉笙面有難色,道:“師叔,你誤會我了。本來這次我們仙界集會,共議降魔大事,以赤眉藥仙在人間的威望和名聲,我理該邀請她。”黃玉笙看向天樞、天玑兩位道長,轉而道:“赤眉藥仙當年為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男子甘願下山,荒廢修行,我對她的确很有些意見。不過二位道長也知道,我們重明觀從來不缺為情廢道的弟子,可是到頭來,哪個又讨了好果子?我所以不容赤眉藥仙,實在有我的苦衷。”
姚曉霜抿嘴不語,黃玉笙接着對她說:“師叔,我方才說不妥,不是放不下成見,置燕飛于不顧。隻是我們與她既然夙無往來,眼下有求于人,總該拿出些誠意,登門将她請來我們長白山才是。若不然,恐遭人诟病,說我們不識禮數,又或者叫别有用心之人說我們重明觀一味利己了。再說燕飛得冰蒺雪蟾珠鎮毒,十日内并無大礙,我們是仙家正宗,該講的規矩豈可貿然廢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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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玑道長笑道:“黃掌門多慮了。蓮香子并非小肚雞腸之人,絕不會因為掌門你屢次三番冷落于她,她便記恨你。既然說起她為薛鴻儒下山一事,我也做個澄清。當年蓮香子下山,并非她自己的意思,是我看出她與那薛公子有情,準她下山以續情緣的。”
除去玄鶴宮弟子,衆人皆詫然,天玑道長又說:“我們修道之人難免重術輕道,将道法時時挂在嘴邊,卻難得把道法放進心裡。當然,法術之利顯而易見,凡仙體得成者,莫不以法術精修脈息,以脈息凝煉内丹,以内丹澤潤元神,終至飛升之境。至于道法,實在說不出什麼功用來。可是大家莫要忘記,我們仙門之根本并不在術,恰在這無用之道。我迄今隻收過蓮香子一徒,收她入門之前,我也自以為道法透悟,無需再去鑽研,直到偶遇蓮香子,方知道法之妙、之玄、之深。我說蓮香子下山,是得我應準,方才大家無不驚詫,我且問一句,大家驚詫,所為何故?”
上官龍瞥一眼丁賢梓,上前一步道:“天玑,你到底是玄鶴七傑之一,怎麼犯起糊塗來了。仙家得凡間衆生敬仰,在乎德,在乎心靜性和,更在乎情志思緒高于凡夫俗子,若仙山弟子囿于兒女私情,與凡夫俗子又有何分别?”
“說得沒錯。”寅塵子道,“我們這些俗修之人雖因種種緣由入不得仙山修行,對于仙山弟子卻是羨慕不已、敬重有嘉的。若仙山弟子都如凡夫俗子一般,無克欲律己之志,恕我直言,恐怕這樣的仙山弟子,隻會淪為笑柄。”
天玑道長并不急躁,慢條斯理地說:“上官師叔說得極是。仙之為仙、神之為神,修煉之厚薄、道行之深淺倒在其次,最要緊的,的确是德。不過在凡人眼裡,仙之為仙、神之為神,最要緊的緣由,恐怕隻是高高在上罷了。上人者,乃以大悟而得道得法也。所謂大悟之理,古人早有訓,正在上善若水四字之中。諸位雖有高高在上的自覺,卻隻把自己架在高處,好像視凡人為草芥、蟲豸,透出傲慢,與上善若水之境,相去甚遠。”
窦虎道:“如此說來,那赤眉藥仙單是嫁作人婦,竟比我們這些仙山修行之人更得大道之悟咯?”
天玑道長也不看窦虎,冷笑道:“其實仙門中人摒棄凡欲,并不是因為凡欲當真有礙修煉飛升,不過刻意為之,以示凡夫俗子之鄙陋,以彰仙門仙家之崇高罷了。誠然,欲盛則亂、心亂則邪氣滋生,便是凡夫俗子,也斷然縱它不得。然而一味堵它,未必是什麼高明之道。諸位方才愕然,隻當我應準弟子為情下山,乃有鼓吹縱欲之嫌,實在是天大的誤會。我所以準她下山,是因為她情絲已生,若留在山中,遲早要出事,縱然她一味克制,卻有違自然之律,情欲未必妨礙她的修行,倒是這辛苦萬分的克制,更易傷神損體。其實凡俗一切欲念,害人的未必是欲念所指,往往是那求之不得,才使欲之為癡、為狂。我放她下山,并不是為了成全她與那薛公子的一世情緣,無非予之所欲罷了。丁師叔,你說呢?”
上官龍哼着鼻子,目光移向丁賢梓。丁賢梓神色木然,對白澤觀弟子說:“所謂道法自然,而自然之物千變萬化,目之所見,耳之所聞,其萬一而不及。你們縱然入山修煉,有了些許道行,自以為悟得大道之理,實乃坐井觀天。以一己之見駁自然之法,可笑至極。”他再對天玑道長說:“陸師侄有寬仁之心,是為良師,見人之不見,思人之不思,是為益友。我雖然道行比你深厚些,自問論及悟道參法,竟遠不如你來得透徹。慚愧得很。”
窦虎嘟囔一聲:“悟道參法又有何用,對付邪魔歪道,總歸要靠法術。”
上官龍瞪窦虎一眼,他即刻閉了嘴。黃玉笙笑道:“大家同在仙門,莫為這些瑣事傷和氣。”言畢,她上前幾步,抓着天玑道長的手,道:“我主意已定,今日便差四名弟子前往西梁,将赤眉藥仙請來。”
蘇榮自告奮勇,道:“不如我帶幾個冊外弟子去。赤眉藥仙性子乖張,若是生人造訪,她未必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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