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苦玄真人道,“我現在明明白白告訴你,你也隻有兩條路:要麼離開此地,再不糾纏丁賢梓,要麼硬闖火海陣。”
“千刀火海陣?”
“不錯。你若能闖過千刀火海陣,我便放丁賢梓下山。從此,他不再是我白澤觀弟子,你與他郎情妾意、恩愛白頭,都與我昆侖無關。”
顧乘風聽見千刀火海陣,不由得一驚。此陣法力刁鑽,三派皆有記載,各派法門雖有不同,實乃殊途同歸,仙界弟子無人不知。它單單是一道懲處仙家罪人的刑罰,不過自三派開宗以來,除了當年因聶于飛背叛師門,靈池上人執掌白澤觀後,為立威正法,在追随聶于飛的兩名弟子身上用過千刀火海陣,仙界之中再無他人受過此刑。
千刀火海陣既是一道懲治仙家弟子的陣法,自然有它不同于人間刑罰的地方。陣形呈品字,分三關,分别是焰海、玄棘和紅梅,三派之間稍有差異。所謂焰海,是以一面八卦鏡為陣心,借陰陽和合的玄天焰氣打通鏡面五行之根,從而生出的一片勃勃焰火。仙門中人一入焰海關,若施法術抵禦熾焰,則仙根為八卦鏡所封,修為越精,禁制于仙根的力量越巨;若不施法術抵禦熾焰,則周身焦痛難耐。至玄棘關,焰火盡退,化作千百尖刀懸于空中。一入此關,若施法推開尖刀,那尖刀遇了法術,無論罡氣、真元,便于頃刻間返化玄天焰氣,叫陣中人重回焰海關;若不施法抵禦,尖刀利刃又如棘刺般開皮綻肉,叫人痛不欲生。過了玄棘關,尖刀便齊刷刷落在地上,化作梅花樁。此關得紅梅之名,是因為那梅花樁下蹿着玄天焰氣,梅花樁頂又是長長的尖刺,一腳踩上去,滾燙的尖刺貫穿足心,每挪一步,梅樁之上都是嫣紅一片。在這紅梅關内,若試圖施法蒙混過關,則梅樁遙無盡頭,道行再高,終有元氣潰決之時,到頭來,竟不如打頭便踩足一百零八根梅樁來得痛快了。
當年靈池上人懲治叛徒,結果是衆人皆知的:一個沒能熬過玄棘關,一個連焰海關都未挺過去。依顧乘風設想,仙門中人除卻凡胎既脫者,能過這千刀火海陣的,百中也未必有一。所以黃玉笙告訴他,郎清誕下孩子竟當真跑上昆侖山闖陣,顧乘風不免對這女子生出一分敬意來。然而敬佩之餘,顧乘風對郎清所為又多少存了些疑惑。用凡人的說辭,郎清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過山中老虎未必吃人,千刀火海陣中的焰火、尖刀卻是逃無可逃、避無可避的。倘若丁賢梓鐵了心要離開白澤觀,苦玄真人如何留得住他?苦玄真人不同意,丁賢梓竟不敢下山同郎清見面,可見在丁賢梓心中,苦玄真人比之郎清是重要得多的。玉和仙姑能收郎清為入冊弟子,足見她聰敏過人,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既明白這個道理,她便不該上昆侖山闖陣,若要為她闖陣尋個迫切的理由,大概隻是不甘心罷了。
當日郎清抱着孩子,立在天龍寶殿之外,對擋住她去路的一排靈官童子嚷道:“你們放心,天龍寶殿乃仙山聖堂,我雖已不在仙門,輕重還是知道的。你們不必防在那兒,我絕不踏入天龍寶殿半步。我此來隻為丁賢梓,他若不肯出來,便把你們掌門叫出來。今日我既然來了,他不見我,我便不會走。”
她話音才落,便由天龍寶殿内沖出一個紫影,落在靈官童子前頭,現出真身。郎清鼻子一哼,道:“上官龍,我要見的是丁賢梓和苦玄真人,你來湊什麼熱鬧?”
上官龍道:“你已不是重明觀正室弟子,哪還有資格見我師父?”
“我若沒資格見你師父,你又哪裡有資格同我說話?”
上官龍惱羞成怒,化出青白扇,再行慈尊印。那扇子懸在他雙掌之間,自旋不息,一時間,扇面青波粼粼。他隻低吼一聲“去”,那青白扇登時飛脫而出,直奔郎清。郎清後退幾步,左臂摟緊孩子,右臂一揮,散出一面氣盾。青白扇遇了氣盾,後撲了兩轉,卻得上官龍真元襄助,扇骨裂作二十一把飛刀,沖開氣盾,分三路攻向郎清。郎清縱身而起,騰至半空,放出法寶墨玉金幢。金幢一出,頓時擴大百倍,光芒萬丈。青白扇化就的飛刀旋即分出一路,去圍攻金幢。餘下兩路仍氣勢洶洶,刺向郎清。上官龍擅用蠱毒,郎清為免那飛刀近身,隻好卯足勁兒,以混元大法中那路靈火燔天經煉化紫光焰氣護體,再行陰陽一線風雷子,試圖以風雷神珠破去上官龍的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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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墨玉金幢沖開飛刀的攻勢,化作曳光,朝上官龍刺去。上官龍行北鬥指訣,引兩股至陽至寒的真元,導向墨玉金幢。霎時間,那金幢為冰淩所縛,動彈不得。此刻,郎清也破了兩路飛刀的法力,飛刀化作遊光,由上官龍納回掌心,重歸青白扇真身。郎清也收回墨玉金幢,架在身前,以禦上官龍下一輪攻襲。
這當兒,天龍寶殿後方沖起一條金光閃耀的麈尾長毛。那麈尾毛抟轉遊弋牽作百仞之長,終于縮成一把拂塵。拂塵落地,苦玄真人随之現身,看着郎清懷中嬰孩,道:“你終究沒有死心。”
郎清道:“自脫離師門,我已然鐵了心,此生若不能跟丁賢梓結為夫婦,甯可一死。真人要我死心,倒不如直截了當殺了我來得容易呐。”
“你這又何苦呢?”
“真人難道忘了,一年前,你曾說過,我隻有兩條路可走:要麼放棄丁賢梓,要麼硬闖千刀火海陣。”
若非郎清提起來,苦玄真人早記不得自己說這番話了。他長歎一口氣,道:“當日我與你說那些話,隻是吓唬你,教你知難而退。你如何當得真?”
郎清輕拍襁褓中的孩兒,冷笑道:“真人乃一山之主,自當言出必行。我不管你當日是吓唬我,還是存了别的目的,總之你的話我可記得明明白白。你說隻要我闖過千刀火海陣,你便放了丁賢梓,不再阻撓我與他長相厮守。是或不是?”
郎清此言一出,除了苦玄真人,在場者無不錯愕。苦玄真人點頭應道:“此事屬實,我确實允諾過你。”
上官龍道:“你這婆娘當真是發了瘋。你難道不知千刀火海陣是以術制術,以法克法的陣門。仙界弟子入陣,是動不得一絲真元,施不得半點法術的。你要硬闖千刀火海陣,豈不是自尋死路?”
郎清抿嘴一笑,說:“我的生死與你們有何關系?便是我半途死在陣内,我也是心甘情願,與人無尤的。你們隻管布陣,我過不過得了,如何過陣是我的事。我隻望真人說話算話才好。”
苦玄真人甩開拂塵,定睛看着郎清的臉,說:“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便成全你。”
郎清颔首謝過,道:“我此上昆侖,早做了最壞的打算。若我闖陣中途身死,還望真人好生撫養我的孩子。丁賢梓認他也好,不認他也好,隻要貴派善待于他,我便瞑目了。”
郎清在昆侖山住了兩日,這兩日裡,丁賢梓一直沒有現身。她闖陣那日,才算見到了丁賢梓。一年未見,丁賢梓樣貌依舊,神色較之過去,卻大不相同了。郎清看到他,本來起了笑意,然而丁賢梓才與她四目相對,便垂下眼睛,登時将郎清嘴邊萌動的笑意撲滅了。
那日晴空如洗,太陽剛剛破雲而起,白澤觀上下二百餘人便聚在昆侖山北的疊松嶺上。疊松嶺東有一口方圓數裡的湖泊,湖心碧藍,湖泊外圍常年結冰,俯瞰仿似貓眼。西側一半是如雲的松林;一半是略有些起伏的平地,黑色岩石上綴着黃土,夏日裡黃土上生出小草,開着紫紅花朵,煞是好看,其餘季節皆為白雪覆蓋,岩石隻零星漏些棱角,好像白面馍上吝啬地撒着黑芝麻。
衆人聚在疊松嶺西的平地上,面朝九根龍柱。那九根龍柱擺成品字形,放眼看去,所占地界并不算大,其内藏有一面八卦鏡,鏡面以冰炭掩蓋,陣内一經發動,那冰炭則生陰陽和合之焰。龍柱間以九色索彼此相連,九色索是采九種仙藤編制而成的,仙門中人一入此陣,便為這九色索禁锢其中,除了硬闖出陣,再無其他出路了。
苦玄真人對郎清道:“這千刀火海陣是專門懲處仙門弟子的陣法。入陣則無回頭路,需一鼓作氣闖過三關。一旦困于陣中,三個時辰内便會形神俱滅。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郎清回頭看一眼丁賢梓,道:“世人都說夫哀莫大于心死,而身死亦次之。我縱然身死,隻要心不死,身死又有何懼?我若心死,縱得不死之身、不滅之靈,又有何歡?真人且将陣法發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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