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做過手術的人都是這麼捱過來的,你去隔壁病房聽聽,那有床剛做過髋關節手術的病人,也是麻藥勁兒剛過,在那喊疼呢,也沒給止痛藥吃。”
楊子夏躊躇着,不知道該怎麼才能繼續勸說。護士朝他擺擺手。“你們的病患要是想上廁所,需要搭把手,再來叫我。疼這點事可就别來找我們了,我們這兒沒醫生處方,可不敢瞎給藥。”
楊子夏碰了釘子,隻好折回病房。在病房口他停下腳步,隔着玻璃窗朝裡打量。
最裡面的床位亮着燈,簾布上映照出了人影,雷銘的母親正在幫他喂水,他父親站在一旁。三人的剪影形成一個穩定而完整的構圖。
楊子夏慢慢松開病房的門把手,後退了一步,轉身向走廊盡頭的衛生間走去。
微信裡有幾條消息,是母親和楊旗發來的。楊子夏一一回複後,将手機收進褲兜。
他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冰水滌走他身上最後一絲困意,剩下的隻有空洞而遲鈍的感覺。
楊子夏望着鏡子裡的自己。他下意識地微微張開嘴唇,唇瓣帶着濕潤的水意。
吻沒能帶走雷銘的疼痛,反而讓楊子夏對自己更加困惑了。在當時的那種黑暗下,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選擇。除了一個吻,楊子夏不知道還能給雷銘什麼,才能讓他忘記痛楚,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他和鏡子裡的自己對望着。從窗外吹來的冷風帶走了他臉上的水滴。
穿過鏡中的深處,楊子夏仿佛看到了球賽的現場。籃球從籃闆上被彈飛,球員們高高跳起,眼中隻有那顆下落的籃球,他們高舉起手臂,努力夠向那個唯一的目标,卻沒留意撞到了一起。“都怪那個傻逼,”章鑫的聲音回蕩在楊子夏耳邊,“他倒在哪兒不好,非倒在雷銘腳邊,把雷銘給絆倒了。雷子怕壓到他,摔倒的時候用手腕撐了一下地面,結果就骨折了。”
從那個高度落下,沖擊力加上雷銘的體力,乘以重力加速度,對手腕造成的壓力瞬間讓腕骨移位,韌帶撕裂。
楊子夏無法想象雷銘當時的痛苦,一想到那個畫面他的心髒就會微微抽痛。他從未如此渴望自己擁有一個信仰,這樣他就有一個可以禱告的對象,祈禱雷銘恢複健康。但他沒有信仰,所有祈禱都落入黑暗之中,無處接收。
第32章
首先看到的是頭頂的吊液瓶。再往前,對角的電視機裡正在播放早間新聞。文字和畫面組合成毫無意義的信息。主持人的嘴一開一合,吐出的語言傳入耳中,無法激活大腦中的任何神經元組織。
陽光穿過窗戶照射進來,細塵像某種浮遊生物,在光海間遊動。
這就是雷銘每天早晨睜開眼都能看到的景象。
疼痛在一天天消失。護士每次換藥時,雷銘都能看見手腕上那條術後縫合的細細紫線。因為久不見天日,那片皮膚泛出異樣的蒼白色,周圍貼紗布的地方,也留下黑色黏膠的邊痕。
這是一次微創手術,再加上他年輕,體格又好,恢複速度比常人要快。醫生每次來查房時都會感慨籃球員的身體素質就是不一樣。
至于術後還能不能打球,醫生保守地建議在近半年内不要進行中高強度的運動,半年之後再來醫院複查,根據檢查結果再進行新的診療。
雷銘在醫院住了一周多,期間有不少人來看他。每個人都帶了慰問品,病床底下堆滿了禮盒。給同房的病友分了些後,仍剩下好幾箱水果。
每天放學後,楊子夏都會來看雷銘。他們一起沿醫院裡的綠道散步,在住院部的不同樓層裡上下亂竄,跑到精神病科偷窺裡頭的病房。走累了,他們就坐在小樹林的長椅上,用同一幅耳機聽紐曼MP3裡的歌。沒人的時候,楊子夏會偷偷拉雷銘的手,像在玩一個隐秘的遊戲。
所有人都默契地不在雷銘面前提起跟籃球有關的事情。但越這樣,雷銘就越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會想起以往打籃球的片段。直到他主動跟楊子夏說起小時候的事。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開始打籃球嗎?”
他們坐在石椅上,看着一個女人推着坐在輪椅上的男人走過。
“為什麼?”楊子夏說。
“我小時候住的那個小區旁有處籃球場,每天下午都有小孩在那裡打籃球,”雷銘望着遠處,“有一次我放學回家的時候,他們的籃球砸到了我。我回家後,我媽看見我背上有瘀傷,就拉着我去找那個不小心用籃球砸到我的孩子問罪。那孩子的家長讓他給我賠禮道歉。結果那小孩說,隻要我跟他們一起打籃球,也有機會用籃球砸他。後來我就加入了他們的隊伍,天天打球。那籃球場又小又破,籃球架都掉漆生鏽了,可那時我覺得每天放學後的那段時間是最快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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