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兩天就是文藝彙演日,全高二都彌漫着一股躁動的氣氛。每次上課時,班裡那幾個話劇演員的位置總是空的。
楊子夏沒法像他們那樣名正言順地翹課,樂隊四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很難湊到一起。他們隻能延長周末的排練時間,每天放學後合練一小時。就算這樣,排練的效果仍沒法讓所有人滿意。也許是排練了太多次,他們最初對于這首歌曲的感情已被磨盡,隻剩下機械的重複。
楊子夏還上初中的時候,楊旗就給他放過91年莫斯科音樂節的錄像視頻。那是一場由演出者和觀衆共同完成的大型行為藝術。重型音樂像機關槍一樣從舞台上宣洩而出,台下的觀衆脫掉衣服,滿身汗水地跟随音樂狂舞。人頭攢動,汗水在陽光下閃光。軍事武器和極具攻擊性的riff畫面交錯出現,充滿了意識形态對抗的意味。
從那時起他真正地喜歡上了搖滾樂,追尋重型音樂中的叛逆精神。他周遭世界的迷牆被搖滾樂的炮彈給擊垮了,露出背後的空洞。有那麼一段時間他每天聽六小時的音樂,連刷牙時也在聽,他躺在這片沼澤裡不願出來,一副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模樣。那時他沒什麼朋友,每天就是瘋狂地練琴。有一回,他放學後被同年級的一群男生揍了一頓,連随身聽也被摔碎了。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爺爺去世。
楊子夏的父親是家裡的次子,需要從外地趕回來出殡。
那時,父親在一家物流公司當卡車司機,跑長途,沒有五險一金,吃住全在車裡解決。因為長期坐在駕駛座上不活動,身體胖了一圈。再見面時,楊子夏幾乎快認不出他了。在楊子夏記憶裡,父親一直是照片中那個身穿皮衣和喇叭褲的青年。
父親給兩個兒子帶了份禮物:他以前用過的吉他。
盡管許久未見,父親一開口,還是原來的腔調,隻是憤世嫉俗的味道沒了,剩下的隻有被生活磨盡後的淡然。他依然關心兩個兒子,但他已經建立了新的家庭。楊子夏覺得自己和哥哥像是被切斷的植物,離開了土壤,沒有根基,沒有依憑,在一片水中生長。
葬禮上,楊子夏和楊旗跪在爺爺的棺材旁,燒紙錢飄出的煙熏得他們雙眼發酸。楊子夏第一次經曆生死,往日陪在爺爺病床邊的景象一幕幕閃過他眼前。在靈樂響起的那刻,楊子夏感覺胸前受了一擊,對他而言,生活從未如此沉重過。人死如燈滅,紙錢餘燼飄過,骨灰罐一埋,就入土為安,此後是言語無法抵達的地方。
在葬禮之後的一段時間,楊子夏一直在琢磨生命和死亡。他經常夢見自己躺在棺材裡的場景。每天醒來後,他會對着鏡子問自己:如果今天是我生命的最後一天,我要選擇如何度過?
在不斷的追問中,他找到了一些答案,又抛卻了另一些。如果像爺爺或父親那樣,不得不忍受生活的痛苦,那為什麼不選擇一種更輕松的方式去接受這種既定的事實?如果外在的事情無法選擇,那他至少可以決定自己是笑着度過這一天,還是哭泣着度過。死是不可避免的,但在那到來之前,他想活得輕松一些。
第23章
楊子夏站在玄關的全身鏡前。
鏡中的他身穿一套黑色T恤,破洞牛仔褲,脖子上系着哥哥的紅方巾。他扭動身體,觀察鏡中的自己,把漁夫帽戴上後,又取了下來,猶豫不決。
他試了試哥哥的圓框墨鏡,約翰·列侬那款,但戴上之後很不習慣,還是摘掉了它。他對着鏡子擺出彈琴的造型,假裝神情冷漠,但沒幾秒就繃不住,傻笑起來。
“行了,就這樣吧。”他自言自語道。表演最重要的就是舒服,如果穿着的行頭讓自己拘束,那還怎麼放開演?
他背上琴盒,推開了家門。
和往日不一樣,這天學生不再千篇一律地穿着校服。一路上楊子夏撞見了好幾個奇裝異服,臉上帶妝的同學。也就隻有這一天,教導主任和儀容儀表督察員才會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他背着琴盒走進教學樓,頓時察覺到好幾道向自己投來的目光。其實他今天沒怎麼刻意打理,穿的也是跟上回在高校表演時差不多的裝束,隻不過早上洗了個頭,用吹風機随便吹了造型。
一樓過道裡站着一群身穿亮片衣服,頭戴額飾的女生,估計不是1班就是2班的舞蹈演員。她們排隊站在教室門口,有說有笑地等待化妝。楊子夏避開她們,從另一側的樓梯上去。
7班教室裡隻剩下幾個話劇演員,其餘作為觀衆的學生早早地就進禮堂去了。
楊子夏一走進教室,就看見孫小虎坐在化妝師面前,眼睛微閉,讓化妝師給他畫眼線。他今天梳了個大背頭,臉上厚厚地搽了一層粉底液,兩團腮紅分外妖娆。楊子夏一聲悶笑沒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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