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我也想,他現在可沒空接待我。”澀澤輕晃着葡萄酒的液面,“前不久他惹的麻煩,應該也快顯出來了。”隔着寶石一般的酒液,澀澤凝視自己的手掌。白皙的指肚被黑套指袖襯得倒是精緻,但上面古怪的觸感還沒完全消失。果戈理身上那件衣服,如果沒猜錯的話,是獨屬于英國“鐘塔侍從”的内部用品。那東西他隻是聽說過,剛才遮斷了他的大部分感知。“我在一層就看到你們。看樣子,閣下并不知道福澤谕吉是做什麼來的吧?我原本還以為他會想辦法借用你的能力躲過一劫呢,說實話,我挺意外。”果戈理嗆了一口酒,“躲一劫?”澀澤的餘光掃回來,“他沒和你講?”他揚了揚眉毛。“福澤谕吉是日本方面派過來的代表,名義上是代表。其實所屬一個新生的特别行動小組。你明白嗎。福澤的小組是因為專門某個案子才建立的,雖說也管一些别的事,介乎政府和黑手黨之間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實際上,光看成立的時間就一清二楚了。這個組織是兩個月前剛成立的。”“怎麼回事,”果戈理一頭霧水,他确實不怎麼關注國外的動向,也不需要關注,“這位福澤是做什麼的?”澀澤瞥他一眼,決定對這人半張着嘴的蠢樣視而不見。“當然是過來調查你的朋友費奧多爾的。”“兩個月前,日本出了一件驚動橫濱上下的盜竊案。這你不會沒聽說吧。日本哨向科的部分基因樣本不翼而飛,直接導緻五百多名士兵的提前退伍。”澀澤喝着酒,語調悠悠地說着。“士兵的基因樣本都是具有獨一性的,就和一個人的身份證明一樣受到統一管理。但是,又不太一樣。橫濱為了解決這些軍人的問題可是花了不少功夫,他們的樣本被盜,很可能就會被敵方掌握全部的思維結構。明白了嗎?這些士兵隻能廢棄不用了。”他将酒杯安放了下來。他對這杯酒的口感并不太滿意,酒儲存得太欠妥當,想必沒有嚴格控制保溫酒窖的溫度,香味過早地變澀了。“新俄羅斯也不希望自家唯一的高級向導被人亂潑髒水吧,但是真可惜。”見果戈理還沒有跟上思路,他直白問了一句。“你知道是誰偷的樣本麼。”果戈理感覺身上的披風立刻變得沉重下來。他想起那封信。“……費、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這不可能吧……”“我隻是向你講述一個事實。至于信不信,那是你要處理的問題。是我邀請他幫忙偷的,因為這個世界上,隻有高級向導有可能避開全部的追蹤。”澀澤龍彥手中把玩着杯旁的紙墊。撥弄紙張的邊沿,手底下“啪”一聲輕響,方形紙片就扣回桌上折成了兩半。他真想三兩句話也破壞掉這兩人之間的淺薄羁絆。就和這斷這張紙片一樣簡單。這麼一個消息閉塞又無憂無慮的劣等哨兵,虧得能獲得那個費奧多爾的賞識——陀思妥耶夫斯基有太多事沒有告訴過尼古萊·果戈理了,澀澤想,既然果戈理光是聽到盜竊就開始驚訝,那他很可能,根本就沒把任何的真話告訴過這個劣等的哨兵。如果他此時講講那場偷竊的細節,比如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橫濱共事的時候,和他們一起殺了幾個目擊現場的平民和小孩。或者,他再實際的一點:如果他現在就直接告訴對方,陀思妥耶夫斯基隻是為了自己的安危,才臨時把果戈理調出來的。他就是利用他——這個人還會像剛才那樣做出讓人掃興的驚訝臉麼?還是會稍微有趣一點,露出截然不同的憤怒的神色呢?人和人之間的信賴如此脆弱,把時機處理妥當的話,關聯一眨眼就會斷了。澀澤彈了彈杯墊,但他并沒有沿着自己的興緻,去多說什麼。在等待果戈理消化信息的停頓裡,他隻是随手撕開手中的紙片。如果他現在像破壞這張紙片一樣,壓斷哨兵和高級向導之間的某種信任,陀思妥耶夫斯基以後知道了,不僅要故意耽誤他原初的計劃,或許還會返找起他的麻煩。算了……他換了旁邊一枚完整的杯墊重新折弄起來。得不償失。當果戈理眼中的等待總算多過驚訝,他才繼續說下去。“就像普通人登記的指紋或相貌照片,能夠證明一段時間他的合法身份。每位具有特殊能力的士兵,都需要在入伍之前留一點血樣在塔内儲存。這一點您知道吧——”“退役後予以正當銷毀的那種東西吧,每個國家在細節處理上有些許不同,本質上一樣。我聽他們說過,就是留個底嘛。”澀澤瞧了他一眼。“——這麼說,你自己果然沒有在俄羅斯塔留下過身份證明?”“我沒有啊!我的體質您剛才也瞧見了,沒人能近身。”果戈理大咧咧地,“又不能直接給我遣返回老家去,所有特殊能力群體都要隔離嘛!這是國際法。上頭沒少為我這事兒犯愁。”“我知道,因為費奧多爾都和我說了。”果戈理剛有點變晴的表情又沉下去。澀澤瞧着他這點較真的氣度,他拖起下巴,此人倒是比陀思妥耶夫斯基好把控得多。他将桌面上的杯墊連同剛折斷的兩片擺放在一起,瘦削的指尖依次點着那三張紙:新俄羅斯,英國塔,日本哨向科。他說,除了這三個機構之外,北歐也有研究思維構造的工程。“不過,僅僅停留在研究階段。世界上有三個國家已經把研究轉為實戰應用。英國在這方面走得最遠,畢竟它是哨向塔的起始國度,你們新俄羅斯的曆史尚短,發展速度倒也驚人。”果戈理聽着。雖然他不常關注新聞,這些他倒也知道——“但是這和盜竊案有什麼關系?”“關聯重大。這麼說吧,他找上你就是因為這件事。”澀澤富有耐心地解釋,“你的樣本無法提取,這意味着,你并沒有被新俄羅斯掌握到弱點。你這個人目前在哪裡,接下來又想去哪裡,塔都無法随時觀測到,更沒有辦法實現預測。”“……預測是預測不了,但我也在服役嘛。”“其他士兵并不是如此。他們從剛進塔開始,就完完全全是軍隊的傀儡。而你不是。你不是一個傀儡士兵,國家不僅沒辦法給你注射芯片,連最基礎的血樣研究也開展不了。無法研究你血液中暗藏的思維構造,無法推導你的行為模式……你明白了嗎,他們根本控制不了你。”澀澤龍彥的眼裡忽然閃過一絲貪妄。他談到自由的時候,偏過頭,撩開自己左側脖頸處的碎發。在他蒼白的脖子上有一處淺淡的疤痕。“你就和現在的我一樣,沒有芯片,沒有樣本,是個完全自由的人。”陽光落進澀澤赤紅的眼底,就像撒旦的蠱惑一樣動人。果戈理半張着嘴。“自由……您說,我是一個完全自由的人?”所以組織才一直不讓他正式去上戰場……磕磕絆絆服役的生活,正在越發明朗地,在他腦海中變得清晰而富有邏輯。他想起這幾年内令他心痛地誤傷事件。原本用不着這麼費勁的,他在地下室和陀思妥耶夫斯基苦笑。為什麼組織不直接除掉他呢?為了得到他的基礎資料,塔費了太多功夫,連他本人都覺得太麻煩了,他們肯定也早就想處理掉他。所以……所以。果戈理明白了。所以他這些年之所以沒有被組織處理掉,沒有正式登記在案,又能養老似的無所事事留在新俄羅斯塔服役,這些都是因為身在高位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暗中在保住他——他再一次把“好運”送給他了。在果戈理失神的思考裡,澀澤聲音不帶感情繼續說下去。“費奧多爾幫我盜回了血液樣本,是稍微費了點功夫,不過,從長遠來看,我們都認為這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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