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謊了。修為自然是一樣,可本命丹在沉香那裡,怎麼可能一樣。不是他不說,是他現在說了,回雪絕對二話不說找到沉香就把本命丹挖出來啊!細思極恐啊!“我什麼時候、在哪裡、為什麼會死?”回雪轉過臉,一字一句冷冷地問。“這個嘛,這個嘛,都是你下凡了結因緣時候的事……”流風語焉不詳。三十六重天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因緣乃天機,旁觀者不能透露分毫。流風留着記憶下凡,可以。太羲帝尊洗了記憶下凡,也可以。洗了記憶下凡的太羲帝尊,歸位後下凡所曆盡忘,不存在洩露一說。而保存記憶下凡的流風,便不可再向任何人提及凡間所曆分毫。回雪歸位後,凡間七世因緣盡忘,自然不記得流風救他。而流風眼下已拿了合理的緣由推搪,回雪便噤聲了,不再多問。流風帶着三分小心哄他:“你那個寶貝,從前院子裡養的浮圖花樹你可還記得?”回雪偏過頭不理他。流風自顧自說着:“是被人挖走了喲……”回雪呼啦一下轉過身來:“誰!”誰狗膽包天居然敢來玉琳殿挖東西!流風憋着笑:“是北極天的那一位哦,聽說打架很厲害,咱們都一把老骨頭了,就不要和那些小輩一般見識了吧……”回雪起身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忽然折回來,割破手掌,拿自己的血融了靈力喂流風。流風要開口,被回雪打斷:“閉嘴。你敢随随便便就把修為給了我,我還沒同你算賬,以後每日來玉琳殿喝一碗血,不來,我就拆了你的沉香殿。”回雪千千萬萬年難得生一回氣。流風混賬,他打不得,偷樹小賊他難道也打不得?看着回雪怒氣滔天出了玉琳殿,流風尚有閑情看好戲,心裡思忖着,自己并沒有言明凡間種種,甚至連人家名字也沒有提,總歸不算洩露天機吧……紫微帝尊在北極天茫茫然醒過神來的時候,自己的紫宸宮已經被回雪神尊拆了個七七八八……這都好說。問題是看着人家在自己宮殿裡挖地三尺似是要找什麼寶貝,他少不得盡一盡地主之誼,于是忐忑地問了一句:“……敢問神尊在找什麼?”不問還好,一問,回雪帶着怒氣,擡手就劈,掌風裹挾着冰霜之氣撲面而來。紫微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躲了吧,是對老祖宗不敬,不躲吧,自己怕是兇多吉少……想來想去最後假意從自己榻上跌下來,堪堪躲過回雪的巴掌。回雪一看,好麼,還敢躲,更是招招不容情,直取要害。紫微真是欲哭無淚,一邊躲閃着一邊招架着,心裡酸甜苦辣,不足為外人道。兩廂裡正是難解難分,孟極獸王聽見動靜,悠哉遊哉地從旁邊走了進來。發現自己的主人正和人鬧得歡,且還是個熟人,孟極獸王于是撒着歡就奔了過去,撲了回雪滿懷,爪子松松把回雪摁住,拿鼻子湊近去蹭他臉頰。不知為了什麼,回雪和紫微腦海裡同時閃現出一幅畫面,同樣是回雪被什麼東西撲了滿懷,滿院子鬧騰……孟極獸王見回雪走了神,不搭理自己,挺委屈地低低嗚咽兩聲,回雪沒辦法,擡手摸了摸它的大腦袋。被它這麼一打岔,架是打不成了,紫微心裡舒坦極了,不愧是自己養的,真是幹得漂亮……回雪好容易哄好了孟極獸王,讓它放自己起身,冰霜凜冽的一張臉,一甩袖子:“是你偷了我的浮圖花樹?”紫微下意識搖頭。回雪不想多糾纏,皺了眉,掉頭就走,垂下來的雪青衣袖裡滲出幾滴血迹。許是方才孟極獸王那一撲,手指頭劃到哪兒傷着了也不自知,尚在“滴答”“滴答”淌着血。紫微一眼瞧見了,想也不想擡手就接,血迹卻融進自己肌膚,轉瞬即逝。聞着熟悉的氣息,紫微腦子裡久遠的記憶漸漸松動開來……回雪已經走出老遠,有紫色的花瓣順着風勢飄散過來,在身邊勾留打轉,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浮圖花瓣。急急轉身,回雪看見遠遠地有一棵巨大的花樹,漫開着紫色浮圖花,輝煌盛大。花樹下立着一個紫衣青年,長發及地,靈力飽滿,一雙紫色瞳孔,幽深如潭,正遙遙地看着自己淺笑。一如從前。 番外5:師徒沉香又夢見師父了。已經七千年,他還是不知道師父在哪裡。回回隻能在夢裡得見。因此哪怕是摧心肝的噩夢,沉香依舊甘之如饴。夢裡的師父好看至極,朗朗的日光照在臉上,整個人溫柔晴朗得不像話。屋子裡香煙袅袅,和緩纏綿。那是師父在燒沉水香。他心裡知道,過不得片刻,師父就會帶着笑,取了瓷蓋上的香露,為自己制沉香熟水。他知道師父制好熟水後,會用手剜出自己的本命丹,剜得整個人渾身上下血肉淋漓。胸腔裡空蕩蕩明晃晃一個大洞,師父臉上的笑卻未改分毫。然後帶着這樣的笑,将手上血肉模糊的一團遞過來。他曾無數次在這樣的夢魇裡入了魔,恐懼和痛悔就像一把巨錘,在他這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日夜肆虐。再次從夢魇裡掙脫,沉香額頭冷汗洶湧,腦子裡一片一片白茫茫,嗡聲作響,嘈雜心悸。七千年過去,痛不減半分。他有一千一萬種方法自殘自虐,可一想到自己身體裡有師父的本命丹,他就一根頭發都舍不得讓自己掉。頭昏腦漲,心裡空得厲害,不知不覺走到了戚山。弄丢師父之後,沉香就再也沒有來過這裡。他冥冥之中确信,這茫茫天地若還有一線之機得見師父,就必定會是在戚山。可他心裡更是清楚,尋尋覓覓了太久太久,師父恐怕早已不會在任何地方。他執着地期盼着,又執着地畏懼着,他日日想着此地,卻又從不敢踏入此地。因此發現自己已經走到戚山腳下的時候,沉香幾乎是驚惶着轉身就走。風裡卻忽然傳來令人眷戀的氣息,絲絲縷縷,渺遠又熟悉。這是他即便掏心挖肝蒙蔽眼鼻也絕不會弄錯的氣息。沉香渾身都在顫栗,掙紮了許久才敢回頭,正看見自家師父不知想什麼出了神,心不在焉往這邊走過來。沉香站定了不敢動,貪婪地将人看住,眼底霧氣翻湧,卻連眨一眨眼也顧不上。流風幾乎要和沉香擦肩而過了,才終于從沉思裡回過神,怔然發現自己躲了七千年的小崽子此刻已經近在咫尺。這一驚非同小可。流風慌裡慌張拔腿就是一個跑!不過是轉瞬之間,眼前空蕩蕩,一切如同幻夢一場,沉香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是夢,是師父回來了,可師父不肯見自己……跑出去老遠,流風終于冷靜下來,然後發現小崽子沒有追過來……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觸,還真是久違了。琢磨來琢磨去,流風掙紮着,到底還是返回去,準備悄摸摸地瞅瞅小崽子是咋回事。他告訴自己,就一眼,躲起來看一眼就走。然後他就看見沉香自己往心口上紮了一把刀。他聽見自己腦子裡某跟弦“嘎嘣”一下就斷了。幾乎是飛過去,看着沉香心口鮮血汩汩,他整個人都暴躁了:“你!你!”抖着手想罵人,卻因為氣急反而一個字都罵不出來,想拔刀又擔心血濺當場,哆嗦着不敢動,實力演繹什麼叫“六神無主”。沉香一眨不眨看着師父,一雙瞳孔像是泡在泉水裡的紫色琉璃,曲曲折折坎坎坷坷的千般愁緒萬種情腸,此刻全部化作委屈,澄澈清透,委屈巴巴地将人看定,又委屈巴巴地說:“它不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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