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堆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柴火架得高高的,火舌時不時舔着衣角,看上去倒也駭人。良輔和馮雨微嗞啦亂嚎,早嚷成了一團,雲箋也不做理會,自顧自玩兒得高興。料理完兩個罪魁,景福臨注意到屋子裡多了個人,一身粗布衣裳,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勾勒出胸膛壯實的輪廓,看上去十分孔武有力,衣襟吧嗒吧嗒落着水滴,顯得狼狽可憐。這麼許久也沒個人說說是什麼情況,景福臨不免多問了一句:“這位壯士是?”傅達禮雖然平日裡頗有些不苟言笑,但眼下卻是顯見的不虞了,奈何知情人都被綁上了火堆,少不得是自己回答:“公子,河水兇險,這位壯士救了玉公子性命。”景福臨颔首:“如此,倒是要好好謝一謝的。”下意識就要派人賞銀子,末了才想起來,那一千兩銀子全被元霸這個敗家子買了馬……這就有些尴尬了。景福臨裝模做樣清了清嗓子:“這位壯士,你救了我們公子的性命,這是大恩,要報,奈何我們盤纏已用盡,眼下倒是沒什麼銀兩相饋贈了……”“我不要銀兩!”那壯漢擡頭大聲應了一句,複又極快地低下頭去。傅達禮聞聽此言,臉上的表情瞬間有些破碎。景福臨不明所以,左看看右看看,似是試探一般:“不要銀兩,那你要什麼?”那壯漢拿手捏着自己的衣角,像小姑娘似的,飛快擡頭看一眼傅達禮,随即飛快低頭,又拿手捏了一回衣角,複又擡眼偷偷去看傅達禮,臉頰悄悄飛起紅雲。如是再三,景福臨終于明白過來:“你要他?”壯漢猛地擡頭,一雙眼賊亮賊亮,臉卻是徹底燒紅了,結結巴巴地回話:“不……不……不是的……我……我……”景福臨輕輕拿扇遮了下巴,掩住嘴邊的笑意,替他說完了那半句話:“你喜歡他。”那壯漢似是受了驚吓,死死低着頭不敢擡,手上捏着自己的衣角不松。這副羞澀矜持的小模樣配着那一身健碩的肌肉,着實滑稽有趣。傅達禮拿手捂着臉,一副生無可戀的神态。景福臨幾乎笑岔了氣,好容易緩過來,忍不住好奇:“你今天才見着他,就喜歡上他了?”壯漢不敢擡頭,把腦袋埋在自己胸口,幾不可察地搖了搖頭。景福臨追問:“那是如何?”在景福臨的循循善誘下,壯漢嗫嚅着,可算是把來龍去脈吞吞吐吐說全了。原來這壯漢不是别人,正是當日在定安門被傅達禮照着胸口捶了好幾頓的人。算來也是三月前,景福臨在定安門放了榜,連着三日,這壯漢赤膊表演胸口碎大石。你說你演便演吧,也不礙着誰,可他偏偏要在傅達禮眼皮子底下碎大石,且每每拿一雙賊亮賊亮的眼暗地裡觑着傅達禮,還自以為傅達禮無知無覺,孰料人家早被看惱了。景福臨那日一個“打”字,聽在傅達禮耳中如聞仙樂。憋了三天的氣,一齊撒了個夠,邊揍着呢,傅達禮邊在心裡念叨,我讓你看,嗯?我讓你看,我讓你胸口碎大石,嗯?我讓你胸口碎大石!可把人揍得夠嗆。從河裡被人撈起來的時候,傅達禮尚未留意,待一路上被這人拿露骨的眼神不住地瞟着的時候,傅達禮左思右想終于想起來這人是誰,頓時就有些着惱。拿刀架在脖子上逼他走,結果人家紅着臉蛋看了自己一眼,然後一副癡心殉情的模樣,就那麼閉着眼等着自己砍。好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這一刀無論如何就砍不下去了……砍也不能砍,趕也趕不走,且又有良輔一路上蹿下跳看自己的笑話,傅達禮着實愁了一路。景福臨聽明白了來龍去脈,樂不可支:“難怪我沒有認出你來,你怎麼變得這樣瘦了?”這壯漢雖然體格仍在,比起三月前,實在是消瘦了三圈還不止,隻略比傅達禮健碩罷了。壯漢仍舊捏着衣角低着頭,期期艾艾地:“我……我……自從……很想念……一直……跟着……”景福臨聽了個大概,替他把話說全了。“你是想說,你自打定安門前見了他一面,就很喜歡他,一直想着他,因此三月來跟着他跟了一路,今天看見他落河了,怕他出事,所以才現身,瘦了這麼多,也是因為這一路上風塵仆仆,我說得對不對?”壯漢埋着頭,半晌文字哼哼一般點點頭:“嗯……”難得他一番赤子心腸,景福臨少不得做一樁順水人情,開口責問傅達禮。“小達子,人家救了你的命,你是不是要好好報答人家?不說要你以身相許,你現在一兩銀子也還不了,人家就想跟着你,不過分吧?”傅達禮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也下不去。莫說銀子了,就算現在萬箭齊發,他也一定會擋在壯漢身前替他擋下來,好償了這要命的恩情,也好過跟着這麼一個不明不白的尾巴,真的是……心裡很恨地想着,就忍不住拿眼睛去剜了一眼人家。那壯漢正暗戳戳地滿懷期待地小心翼翼地盯着傅達禮看,被這一眼驚得倉皇失措,眼神閃爍,淚盈于睫,看上去是十分的可憐模樣。傅達禮不知怎麼就被這一眼看得有些心軟,無可奈何地點頭了:“回公子,不過分……”景福臨很滿意,點點頭:“既如此,快帶恩公去換身衣裳吧。”傅達禮點頭,将人帶下去,遠遠聽見景福臨又喊了一句:“往後他就叫知書吧。”傅達禮一驚,知書?哪個知書?該不會是我想的那個知書吧?還不待傅達禮反駁,景福臨就吩咐了:“就這麼定了,去吧。”那壯漢,不,是知書,知書看着前面帶路的傅達禮,一身绯色織錦常服,巴掌寬的腰帶勒得人腰肢輕軟纖細,他看着看着,就不免一陣頭重腳輕,踉踉跄跄跟在傅達禮身後。好容易進了屋子,傅達禮扔給他一件衣裳,自己擡腳就往外走,還沒走出去呢,聽見知書嗫嚅着問了一句:“那個……知書……是……知書達理的知書……吧?”真是不問還好,一問傅達禮就想殺人,拿眼睛惡狠狠剜了他一刀,走的時候把門摔得震天響,門後知書卻被傅達禮這一眼剜得面紅心跳,四肢無力。雲箋覺得烤羊腿還不夠有趣,閃身去林子裡撿拾了許多松果栗果,扔進火堆裡烤着。松果還沒什麼,尤其是栗果,烤熟了之後爆裂開來,其中幾個栗子蹦到了良輔身上,燙得他一通亂嚎:“雲箋!好!這個梁子是結定了!等雲影回來,我非讓他把你打得滿地找牙不可!”一提雲影,雲箋就記起來竹林裡那場不太體面的較量,心裡就有些氣不過,幹脆拿了龍鱗匕,走到良輔跟前,一刀一刀割繩索。繩索一斷可不得了,人就直接掉進火堆裡了,良輔又連聲讨饒,馮雨微跟他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也嚎個不停,一時間呼救聲此起彼伏。楊玉琳還未睜眼呢,就聽得屋外頭嚎叫不停,剛皺了皺眉頭,耳邊景福臨柔聲問他:“吵着你了?”楊玉琳剛從夢裡醒過來,神思還有些恍惚,隻覺得這個聲音好生耳熟,卻不知是在哪裡聽過。還不待細想,元霸一路噼裡啪啦帶翻了無數桌子茶幾就那麼沖了進來:“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賈涼被山賊抓跑了!”景福臨被他咋呼得頭都疼了:“雲影呢?”元霸急吼吼地回答:“五哥去追山賊了,讓我回來報信!”“哪裡來的山賊?”“不知道!”“抓賈涼做什麼?”“不知道!”“往哪裡去了?”“不知道!”“……你知道什麼?”元霸虎頭虎腦:“賈涼被山賊抓走了!”楊玉琳“哧”一聲笑出來,算是回了神,無意識拿胳膊肘戳了戳景福臨:“賈涼的來曆還沒弄清楚呢,人可不能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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