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綠樂得擡高蘭桡身價,生怕沒人來搶來搶,笑得嘴都合不攏就應下了。俞鎮西回頭喊孟疏星,還未開口孟疏星便堵住他的話頭:“将軍,南邊所繳盡數入庫。”俞鎮西再開口:“那——”孟疏星急急說:“我家也沒有啊,一天!一百兩!金!”俞鎮西不死心:“那——”孟疏星扶額:“将軍,那是阮家,小小一座玲珑閣,掌着七成的珠玉生意……”俞鎮西終于不做聲了,和阮家拼财力,實非良策。于是乎,入夜後,俞鎮西悄悄摸進了蘭桡的房間……蘭桡沐浴更衣罷,摘下了面具,頭發披在肩上,袍子松松的。風吹進來,燭光閃爍,蘭桡起身關窗,回身走到桌前,俯身準備滅燭就寝,耳聽得一聲“果然”,蘭桡偏頭,看見俞鎮西端坐在桌前看自己,臉上盈盈在笑。蘭桡不驚不擾:“果然什麼?”俞鎮西笑說:“我白日裡見你收扇,很美,現在見到你,果然更美。”蘭桡不免好笑:“見也見了,公子回吧。”俞鎮西似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公子?真是從未有人這樣叫過我……你這樣叫我,很好聽。”蘭桡不與他計較:“回吧,我要睡了。”俞鎮西涎着臉皮:“既如此,不如同睡?”蘭桡皺了眉,蘭桡一皺眉連帶着俞鎮西覺得自己心裡也皺成了一團:“好好好,不睡,不睡,陪我喝杯酒吧,辛苦跑了一程,讨杯酒總不該跟我計較吧。”蘭桡臉上帶了笑:“好啊。”痛痛快快給俞鎮西斟了酒,手臂擱在桌上,偏着頭,托腮看着俞鎮西喝。俞鎮西先是愣愣看了蘭桡一會兒,又定定看着酒杯,擡頭笑看蘭桡:“既是你替我斟的酒,便是毒酒也喝得高興。”舉杯一飲而盡,蘭桡笑得開懷,數着數等俞鎮西倒下去。俞鎮西卻戀戀看着蘭桡那張得意洋洋的小臉,忽擡手将蘭桡拉到自己眼前,捏住蘭桡下颌,吻上蘭桡的唇,将酒渡了過去。俞鎮西吻得霸道,蘭桡抵擋不住,一口酒盡數嗆進了喉嚨。俞鎮西松開蘭桡,看着蘭桡咳得臉色嫣紅,他舔了舔唇:“果然好酒。”蘭桡氣得不輕,拔出桌下長劍,看準了俞鎮西便刺,俞鎮西似是料到如此,閑閑地擋着。蘭桡越鬥越氣,終究不敵迷藥,被俞鎮西一把攬到懷裡,蘭桡徹底暈過去之前,聽見俞鎮西撫着自己的頭發說了一句:“果然……”果然什麼?不及細想,劇痛自四肢百骸襲來,不是螞蟻啃噬的綿密酸痛,也不是巨石砸擊的鈍痛,是要将人神魂與肉身活活撕裂開來的痛,南窗草的藥效發作了。蘭桡整個人蜷縮在榻上,痛得像油鍋裡的蝦子一般翻騰,沒有一處可落腳,茫茫一片,痛連着痛。他想起小時候師父帶着他練功,半個身子幾乎折過去,痛得他筋骨似要斷裂,都不及現在分毫,腦子裡嗡嗡作響,神識飄忽,耳邊極遠的地方有人在輕聲唱,在唱什麼?蘭桡辨了又辨,“……光陰易過催人老,辜負青春美少年……怎能夠成就了好姻緣,死在閻王殿前也由他……”這是什麼……“怎能夠成就了好姻緣……死在閻王殿前也由他……”想起來了,是《思凡》,是蘭桡跟着夏長松學了七年的《思凡》。師父去世後,蘭桡再也沒有唱過《思凡》,現在是誰在唱……蘭桡眼睛睜了又睜,似被夢魇住了一般睜不開分毫,渾身疼痛趕着疼痛,神識卻始終留着一線清明,跟着那不知是誰的唱腔,細細一根蜘蛛絲般系着,薄薄地在渺茫半空中飄蕩。 入夢蘭桡整個人似從水裡撈出來一般,臉色慘白如紙,腦子裡迷蒙一片,細細的歌聲纏繞不歇,蘭桡睜眼,想問是誰在唱,一開口才發現嗓子已經啞了,完全說不出話。花容湊過來:“莫要說話,你且歇着。”回頭急聲喊覃宛:“覃宛!”雨歇風住,覃宛好容易窩在地上阖了眼歇一歇,聽見花容喊,又迷迷愣愣起身去竈前搗鼓起來。“眼前隻能煎一碗石斛水喝一喝,要緊的是扔進熱水裡泡個澡換身衣裳,養幾天就好,莫要驚慌。”花容緊了緊拳又松開:“……不曾驚慌。”雲淡風輕走到竈前,幫忙準備熱水。石斛水煮好了,遣覃宛去喂蘭桡喝下,花容自煮了一碗石斛水遞給流螢,唱了一個時辰未歇,流螢的嗓子好不到哪裡去,默然接了,點點頭,算是緻謝。發覺蘭桡盯着自己看,流螢憶及孟疏星那一刀,哦,不,是兩刀,很有些不想搭理他。轉又想到将軍,沒奈何擱了碗,偏頭不去看蘭桡,嘴裡冷冷說着:“想問我為何會唱這曲子?自然是因為将軍會唱。”河清三年,南面襄軍反叛朝廷,俞鎮西領兵平亂,燕翎軍自京中開拔那一日,七歲的流螢摸走了少将軍杜臨風腰上的佩玉,沖着這份機靈勁,俞鎮西将他安置軍中。行經江南時,流螢少年心性,夜裡偷跑出去玩,耳聽得鑼鼓笙歌,流螢貪圖熱鬧,貓腰鑽進了戲園子,被将軍揪着耳朵拎回軍營。南邊戰事吃緊,一打就是兩年,又因流寇四起,俞鎮西駐邊安民,一守就是三年。這五年裡,流螢飛快成長,槍法卓絕,智計無雙。俞鎮西本就對這個伶俐娃娃存了教養之意,眼看他如此争氣,越發覺得欣慰,去哪兒都帶着他,疼得跟自己兒子似的。如此時常近身,流螢無意聽得将軍愛唱小曲,要多難聽就多難聽,可再難聽的曲兒,這麼連聽了五年,流螢雖是無心,終究連帶着自己也會唱了。南邊安定,班師回營,那天,将軍帶着孟疏星,說是要去尋一個故人,出去的時候是兩個人,回來的時候還是兩個人,将軍看上去很不高興。是夜,将軍一個人偷偷溜出去,流螢自然是要悄悄跟一跟。流螢看見将軍扛了人從蘭猗閣出來,看見将軍扛了人去營外三十裡的小樹林,看見将軍就那麼摟着人在小樹林裡唱了一宿的小曲兒,還是那首曲子,還是難聽得流螢想捂耳朵。再然後,流螢看見将軍将那人交給一個拿鐵扇的人,然後若無其事回去了。在此後的兩年裡,流螢多次見過這個人,花容,皇上跟前的人。自然也弄明白了将軍扛的那個人是誰。蘭桡雖跟在皇上身邊,俞鎮西一顆心卻從未放下過,變着法着人護着他。等流螢最終想起來蘭桡就是自己多年前鑽進戲園子時台上正唱着戲的那個人,流螢很是失悔,眼下尤其失悔:“啊,早知如此,鑽個什麼戲園子啊……”孟疏星躺在床上,止住血,氣力恢複了幾分,自打進了這别苑,流螢再未看過孟疏星一眼,此刻鬼迷心竅,眼光不由自主就追着孟疏星去了。孟疏星平日裡橫眉冷對,刀劍相向,此刻卻病恹恹躺在榻上,流螢皺了眉,悔意深重:“早知如此,偷個什麼玉啊……”他因用嗓過度,聲音嘶啞,聽着十分令人難受。楊玉琳肚子開始“咕咕”叫了,不待景福臨吩咐,良輔和傅達禮早帶着陶丞去搜羅吃食,沈梅風多年籌劃,别苑裡倒是備下了不少東西,一行人簡單用了點飯,折騰到後半夜才漸次歇下。蘭桡狠疼了一陣,此刻渾身虛乏,卻是半點睡意也無,回想着流螢的那句“自然是因為将軍會唱”,想不出個所以然,腦子裡白茫茫一片,無意識地低聲唱起曲來。檐下“滴答”“滴答”水珠作響,蘭桡嗓音微啞低聲唱,混合在一起,纏綿溫柔,這一夜跌宕起伏馬亂兵荒,此刻楊玉琳才算是安下心神,漸入夢鄉。屋内一燈昏黃如豆,窗外“滴答”“滴答”水聲清明。耳邊傳來歌聲,“紅蓮初醒,夜露凜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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