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傑因為病人突然病危,趕到家裡已經是淩晨兩點。見周小吉在床上睡着,方傑躺下的時候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他,睡覺的時候,控制着控制着,還是忍不住從身後抱住小吉。周小吉是在等待的時候睡着的,朦胧地,感到有人抱住他,意識到方傑回來,心裡掙紮着如何跟他開口說,身後卻傳出愛人沉重鼾聲……他再不能入眠,睜着眼睛,直到外邊的天色開始漸漸露了白,才終于覺得困倦。周小吉再醒來的時候,方傑已經不在身邊,床頭留着字條:&ldo;甜甜小糖果,幫我把車送到車行去換油,先謝謝啦。甜甜大糖果留&rdo;周小吉起身,往店裡打了電話請假。上午拿着方傑拎回的髒衣服,拿到樓下的洗衣房去清洗,多帶了一枚零錢,等衣物幹燥的時候,握在手裡把玩。硬币隻有兩面,可現實不隻兩個選擇,很多情況下,不是&ldo;是與不是,做與不做,該與不該……&rdo;那麼絕對,很難維持一個不變的标準去判斷該怎麼做。周小吉煩躁着,又覺得無處發洩,整個人恍惚苦悶,心不在焉,終于下午去給方傑的車換油的時候,發生了事故。兩輛車撞在一處,&ldo;嘭&rdo;地一聲,不知是哪輛車的警報大聲叫了起來。周小吉的大腦一片空白,瞪大眼睛,仿佛眼前發生的就是一場惡夢,隻要睜着眼,就總能消失……&ldo;你怎麼搞的?&rdo;前面車主跳下車,走到他的車門前,&ldo;我轉向燈開了半天了,你還橫沖直撞地上來!先生,你清醒的吧?&rdo;意識回到身體裡,周小吉下了車,看着那人打電話報警,那人的白色寶馬雖然後燈被撞碎,可自己的小破車才是真正的慘不忍睹。小吉終于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回車裡翻保險卡的時候,身後那人不滿地說:&ldo;你這樣夢遊開車很危險,對自己不負責,也不要害别人好不好?&rdo;&ldo;對不起。&rdo;周小吉心有愧疚,&ldo;我以後會注意。&rdo;&ldo;那也要有機會說以後,還好人沒有受傷,不然……&rdo;那人的批評教訓被一聲大喝打斷,聲音發自寶馬車裡,而且是帶着口音的中文:&ldo;周小吉!&rdo;周小吉本來因為聽見警車鳴叫聲感到緊張而低着頭,他應聲而轉頭: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車裡鑽出,在耀眼到盲目的光線裡,朝他走過來。周小吉住的地方很小,幹淨得一塵不染。羅賓看着櫃子頂上放的照片,鑲在黑色金屬的相框裡的,合照都是跟同一個男人,高個子,寬肩膀,斯文的國字臉。&ldo;你朋友?&rdo;羅賓用中文問道。周小吉有些詫異,羅賓以前的中文并不好。他母親是abc,一句中文都不會說,他也是跟小吉去中文學校念過兩年,才學了一些。可今天聽來,盡管還帶着口音,卻是進步不少。&ldo;嗯,&rdo;小吉遞給他啤酒,忽然想起還有箱衣服在樓下的洗衣房沒收,&ldo;你先坐着,我去收下衣服就回來。&rdo;&ldo;哦,&rdo;羅賓看着小吉急急忙忙出了門。四周看了看,沒坐下,走到窗邊向外看。這附近并不是高級社區,窗外景色并不怎麼好,可羅賓還是對周小吉現在生活很好奇。他簡直無法形容剛才看見周小吉時候的心情,這人躲了他六年多,不知道花了多少精力去尋找,卻一直沒有結果,今天真是走運,竟在大街上給他&ldo;撞&rdo;到。羅賓雖然木讷不多話,但也不傻,看得出來周小吉并不想請他回家,但他找了這麼多年,怎麼也不可能放棄,幹脆說:&ldo;我不方便去公衆場合,要不,你去我家?&rdo;&ldo;你搬過來了?&rdo;&ldo;我去年轉會到這裡的一家俱樂部過來,你沒聽說?&rdo;&ldo;哦,我不看體育新聞。&rdo;也不能站在大街上等人來圍觀,周小吉也給羅賓沉悶卻不肯放棄的倔強弄得沒辦法,隻好把他領回自己的家。之前羅賓猜到,小吉可能是處了男朋友,才不想自己跟他回來,這次看見照片,聽着周小吉在電話上跟那個人談話的語氣……更加肯定了他心裡的猜測,這麼多年,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事,還是會難過。&ldo;你現在做什麼?&rdo;見小吉收了電話,羅賓問。&ldo;在一家時裝店做銷售和櫥窗設計。&rdo;&ldo;他呢?&rdo;&ldo;醫院上班。&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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