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和欽宗一聽“老家來了人”,天呐!終于盼到啦!兩雙眼齊齊地亮了起來,放出了多少日子以來沒有過的锃亮锃亮的光芒,一起張着大嘴,驚駭的問道:“真的,真的是老家的人嗎?是真的嗎?”
李光前說:“是的是的是真的,咱們大宋朝朝廷來的。”
徽宗再一聽這十分肯定的話,就右手握拳左手張開,“叭”地一下右拳使勁地砸在左手掌心,這是當年他和楊光華一起時,遇到特别高興的事常有的經典動作,多少年他都沒有過了,今天的事竟然把這久違了的經典動作激發出來了,并且還跺了一下右腳,用特别驚喜的語調問:“在哪裡呢?他到咱這裡來嗎?來嗎?”
李光前說:“來、來,一會就來,我剛從元帥府那裡回來,他在那裡跟元帥見面之後,該是就過來了。”
父子兩個全然忘記了自己屋子裡既髒又臭的條件,并排站在門口,懷着無限的期盼,一直望着大門外。過了大約有半個時辰的功夫,就看到大門外走來一隊士兵,到大門口便分列兩旁,接着看到元帥府的長史,陪着一個文質彬彬、穿着宋朝大臣服裝的人進了院子。隻見那人走到房門口沖着徽宗和欽宗就跪了下去,高聲說道:“皇上,太上皇!臣,向您請安了!”
“來了來了,終于來了。”徽宗在心裡念叨着,可嘴上,已經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竟然像上了鎖一樣,隻顫動卻發不出聲音,好半天才說道:“你,你是,你是,我的構兒派來的嗎?”
來人說,“正是正是,我是宋朝中書侍郎張益賢”。
長史湊過來介紹說,“張大人是你們宋朝派來,到我們大金國朝廷談判的。他奉你們宋朝皇帝和我們大金楊太師之命,特意來看望你們。”
徽宗突然想起來了,這個張益賢曾經是他當皇上時的翰林,也是他的舊臣,怪不得稱自己是“臣”呢。徽宗就說:“啊,我想起來了,你不是翰林院的那個張益賢嗎?我見過你、見過你的。”
張益賢說:“是啊是啊,那時候您提拔過臣下的。”
直到這時候,徽宗和欽宗才想起讓來客到屋裡坐,可屋裡隻有兩把凳子,欽宗就讓張益賢坐,張益賢正要推讓,李光前已經把外面的兩個木墩子搬了來,張益賢和長史一人一個坐了下來。
當着長史的面,徽宗也不好問的過多,東扯葫蘆西扯瓢、随意性地說着,說出的話幹幹巴巴不着邊際。那長史是最會看眼色的,就說:“你們君臣見面不易,你們就說會話吧。這樣,既然是宋朝朝廷的特使,你們想說多長時間就說多長時間,今天晚上呢,元帥要招待特使,根據楊太師的吩咐,元帥特請你們父子作陪。聊吧。”
長史一離開,徽宗就急切的問,“益賢呐,你給我說實話,你們什麼時候來解救我們呀?我們在這裡真是生不如死啊,豬狗不如,你看看我們住的,你看看我們吃的喝的用的,再看看我們過的,是人過的日子嗎?單說天氣這冷吧,你知道冬天有多冷嗎?能凍死人呐!我這裡有好幾個人把耳朵凍掉了,手指頭凍掉了呀,這是人過的日子嗎?”
張益賢聽着徽宗的話,就蹙起了眉頭,隔了半天才說:“上皇啊,不瞞您說,我這次來看您呀,是臨時起意,皇上并沒有交代,是我到了他們上京之後,楊光華太師叮囑我,讓我來看看您兩位,也讓我把朝廷的情況和皇上的安排給佻做個禀報,您心裡好有數。”
徽宗似乎不想聽張益賢的這些話,隻是又問,“唉,你就說說,構兒什麼時候能來接我們?不管怎麼着,隻要把我們接回去,我回去,也不要什麼太上皇了,就給我一個道觀,去那裡當一個道長也行。”
欽宗突然插話說:“我哪怕到一個廟宇裡去當和尚,當個居士也願意。不要求别的什麼。”
因為欽宗信奉佛教讨厭道教,所以他說這話。
張益賢聽着他們那懇切而又真誠的話語,看着兩人那渴盼的眼神,心裡也不好受。歎了口氣說,“太上皇、皇上啊,我就說實話吧。您知道秦桧嗎?”
二人點頭一起點頭說:“知道啊,我們都認識他呀,很不錯的個人呀。”
張益賢說:“是啊,他現在是咱宋朝的第一重臣,是丞相。當今聖上對他的話是無所不依,無所不從。我這次來跟金國談判,就是他提議後,皇上派我來的。明人不說暗話,我聽到過秦丞相和皇上的對話。秦丞相說,萬萬不能接你們回去,你們要回去了,當今皇上往哪裡擺呀?皇帝這個還能做得成嗎?倘若還繼續做皇帝,那把父兄擱哪裡?所以皇上已經已經對我們幾個跟前的人說過,對外要說,時刻準備迎接太上皇和先皇帝回歸大宋,可是我們卻無能為力,金國的封鎖重重,你們又在這萬裡之遙的邊塞之地,大宋朝沒有這個能力,無法接你們回去啊。”
徽宗和欽宗已經呆了、傻了一樣,瞪着眼看着張益賢,半天,徽宗才又問了一句,“你這話當真?構兒真是這樣說的?啊?”
張益賢挺直腰杆,沒有絲毫猶豫地回道:“我當着太上皇和皇上的面,若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我不得好死。再說,我怎麼能敢向您傳假話?”
徽宗的眼神開始恍惚,眼裡也已經起了水霧,用低沉得快要聽不到的聲音說:“好了,不要這樣說,不要這樣說。”
他知道張益賢說的是實話,他更知道,要想回到宋朝,回歸故鄉,已經徹底無望了;看來,這念想,至此也徹底斷掉了。
這樣想着,徽宗再也沒說一個字。他看到眼前起了一片茫茫大霧,灰蒙蒙濕漉漉的,像一張巨大的灰幕遮住了他的視線,盡管他努力地睜大雙眼,卻無論如何也穿不透這層厚厚的霧簾,由于這幅巨型霧簾的遮擋,他什麼都看不到,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就連坐在近前的欽宗、張益賢和李光前也都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當一開始聽到張益賢說高宗和秦桧那些話的時候,他的心還曾打鼓并往上提拉,嗓子眼兒裡像塞上了辣椒;可到了這時候,他的心竟然平靜如水了。也許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當一切都徹底無望了的時候,人的心境大概都是這樣吧。他隻呆呆的、兩眼凝視着眼前這一片茫茫的灰霧。而欽宗自始至終就說了那一句話,他似乎本來就沒抱多大的希望。其實不然。他的渴望非常強烈,因為從被拘押以來,他的待遇遠遠不如徽宗,他唯一的優勢就是比徽宗年輕,并且他參與的事兒少,說話也少,因此招惹的是非就少,遭遇的坎坷和受的罪,也就比徽宗略微輕點。此時,他聽了張益賢的這些話,他才深切體會到了一點:最是無情屬皇家呐!他忘了這話是誰說的,但現在來看,是真正的至理名言。
張益賢說完那些話之後,看着這一對落魄且無助的父子,心裡五味雜陳又酸又辣還涼嗖嗖的,當他剛剛走到他們面前、看到這對父子的樣子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這樣的感覺;而當他走進他們的房門,看清了屋子裡的一切時,再看看徽宗臉上的傷疤,他們那又黑又瘦近乎幹枯的面容,他們那灰白且淩亂的頭發胡子,還有他們說話那種毫無底氣、人聽了就心酸的感覺,他才充分體會到了何謂落地的鳳凰不如雞、何謂生不如死。他也知道,從這對父子兩人對他到來的那種期盼和急切的詢問,知道他們在這裡活着的唯一希望就是讓宋朝把他們接回去,就像他們說的,回去哪怕就當一個道士當一個和尚,隻要能回到故鄉,隻要能葉落歸根,他們就知足,他們也沒有分外的要求。可現在來看,他的到來,把他們僅有的這點希望和欲念粉碎了、燒光了,因此他們父子是什麼樣的心情,張益賢當然能想象得到。此時,他覺得再在這裡坐下去,那就是對這對父子更殘酷的摧殘和蹂躏。因此他就說,“太上皇、皇上啊,臣下就不再打擾你們了,你們好好休息吧。晚上元帥要請你們一起吃飯呀,你們可一定要到啊。”
李光前一聽這話,就急忙到門口去喊來了長史。長史進來又叮囑了徽宗和欽宗說,“晚上元帥要宴請張大人,你兩個可以去作陪。李光前,到時間你帶着他們兩個到元帥府的宴會廳去,我給警衛說,可以不用押送。”
還沒等李光前回答,徽宗就說了,“免了吧,免了吧,我們就不去了。益賢啊,你吃好喝好,回去給皇上問好,向老少大臣們問好,給他們說,我們在這裡好,好,一切都好。”
說完,就轉過身去,不再看張益賢和長史。張益賢趴下給他們兩個磕了三個頭,起來以後說:“太上皇,皇上,你們可萬萬要多多保重啊,生命至為可貴,隻為可尊呐!臣向您拜别了。多多保重!“
說罷,就跟長史一起走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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