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被彈劾,轉眼過去了十多天。這段時間裡,幾乎每天都有來自安惇和成都府關于崔浩的消息,可這些消息,卻令章惇懊惱不已。成都府提供的消息說,這個崔浩到京城辦事,早就超期了,卻一直沒有回去。章惇就讓安惇安排人在京城排查。可是查遍了京城所有的旅館賓舍,都不見這個人的影子,似乎蒸發了一樣。章惇覺得非常奇怪,便嚴令安惇和大理寺、刑部還有開封府,派出專人四處查訪搜尋。
這天早朝結束以後,衆臣離去,章惇單獨留下,向皇上和太後專門彙報,夏季到來黃河防汛的事宜。梁師成和楊光華就到大慶殿外候着。梁師成悄悄地告訴了楊光華,關于全京城搜查崔浩的事情,然後對楊光華伸出大拇指說:“楊大秘你真的厲害,你預判的太準了。不過這事你放心吧,他在我府上,沒有人能找得到,也沒有人會想得到。我會讓他在那裡安心的住着,并且已經把他的家人也接來了。反正我那個家,就我一個人,天天空着,我就隻是回去睡個覺,他一家住在我家絕對安全。”
楊光華說:“好好,這就好啊”。然後就問到梁師成:“你說的那個童貫,等會兒皇上回到垂拱殿的時候,你能不能把他叫來?我給皇上提過,皇上倒是有興趣。當時皇上問我說這個人比你和楊戬怎麼樣?我給皇上說,跟你比肯定是不大行,可是要比楊戬強一些,他們兩個應該是各有特點,但都是好人,都會辦事兒,也都會說話。所以皇上就想再見一見這個童貫。”
梁師成一聽,說“好呀好呀,那當然好啊。待會兒我就讓人去叫”。
楊光華就說“這樣吧,我在這兒候着,等章惇走了,我陪皇上回垂拱殿,你現在就去叫?”
梁師成說:“不用,我讓我手下的人去就行了。”
梁世成手下有六個專門在大慶殿做事的小太監,他就叫過來一個精瘦、腿長的,讓他速去叫童貫來。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那個小太監就噌噌噌的跑回來了。向梁師成彙報說,“童大人出去采辦了,我把你的話禀報給了楊大總管。楊大總管安排人出去找了,找到就讓他馬上過來。”
原來這個童貫是内侍省财務人員,負責後宮吃喝穿用等所有物品的采辦。梁師成就說:“我把這一節給忘了,童貫管着内侍省财務的支付這一項呢,别看他的官位不高,可現在楊大總管把這大權交給了他,也是想考驗考驗、磨練磨練他吧。他辦事啊,穩着呢;可是說話呢,活着呢。朝廷要是多幾個這樣的大臣,皇上何愁江山不固呀?”
楊光華說:“就是就是,那好,等會兒吧。”
正說着,章惇出來了。看到他們兩個站在一塊兒叽叽喳喳,不知說些什麼,章惇鼻子一揚,哼了一聲,徑直走了過去。兩人就趕忙回到大殿裡面。太後身邊的太監和宮女已經攙着太後走了出來,梁世成忙靠近太後,做出要去攙扶的樣子。太後就說:“不用啦,你去服侍皇上就行了。”
梁師成這才點着頭,媚笑着說:“哎,好嘞好嘞”。
于是,徽宗在中間,楊光華和梁師成左右一邊一個,走出大慶殿,去往垂拱殿。此時就看到一個男子向着他們走來。此人身材高大、體形魁偉、肩寬背闊、挺拔健壯,步伐堅實,氣宇軒昂。梁世成喊了一聲:“童貫,來拜見皇上!”
徽宗愣了一下,當即站住,定睛看去,隻見童貫噌蹭蹭,幾步就到了徽宗跟前。按照當時人的身材來說,徽宗和楊光華、梁師成三人都是中等偏上的個子,可童貫往跟前一站,三人差不多全都僅僅能到他的耳朵。童貫走到徽宗近前,“撲嗵”一聲就跪了下去,嘴裡說着:“小奴童貫拜見聖上,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徽宗看這麼高大的一個男人,匍匐在他的身前,頓覺自己的尊嚴感、帝王感升騰起來,就故意拿腔拿調地說:“起來吧,起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童貫忙從地上爬起來,就低着頭垂着手站在梁師成旁邊。徽宗仔細一看,這人不僅身材高大魁梧健壯,而且眼睛又圓又大,眉毛又濃又黑,額頭寬闊下巴肥厚,鼻梁高挺,頭發濃密,雙耳兜風。徽宗不禁心想,這是個宦官嗎?就是正常人也很少有這麼健壯這麼端莊的人呀。徽宗還看出一個問題。第一次見面,童貫跟楊戬就大不一樣。楊戬始終跟梁世成一樣笑嘻嘻的,而童貫則不。童貫一臉的恭敬,滿眼的崇拜和敬畏,徽宗就問,“你就叫童貫?”
童貫說:“是的,小人就是童貫。”
徽宗開玩笑說:“你是小人嗎?有你這麼大個的小人嗎?有你這麼帥氣魁梧的小人嗎?”
童貫說:“承蒙皇上高看,小人不勝榮幸之至,謝皇上!我雖然個子高點,肩膀寬點,可是小人沒有那最寶貴的東西,何況皇上,您是天下皇上,是天子啊!小人就是個奴才,當狗當馬當牛當驢,隻要給皇上效力,小人就知足就幸福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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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聽着童貫這話,覺着心裡十分的舒暢。楊光華也很會說話,可是楊光華說的話都是文文绉绉充滿理性的;梁師成呢,謹慎小心、唯唯喏喏;楊戬說話呢,嬉皮笑臉,油滑的很。而這個人卻莊重當中帶着謙虛,嚴肅裡面含有輕松,徽宗聽着很是舒服,心想:看來這又是楊光華發現的人才。盡管是梁師成的手下,可一定是楊光華按他的要求挖掘出來的。就說:“光華,你跟這些太監不打交道,你怎麼認得這個童貫的?”
不等楊光華回答,梁師成就接口說:“禀皇上,您忘了楊大總管啦?”
徽宗一聽,笑了,“啊哈哈,對呀,你看你看,我一高興居然把這事給忘了,來吧來吧。”就把童貫帶回了垂拱殿,像問楊戬一樣問了一圈,得知這個童貫在内侍省,掌管着财務的支付大權,并且在采辦上很有一套。就這一條,徽宗就已經對他很感興趣了,可令徽宗更感興趣的還在後頭呢。
當徽宗問起童貫有什麼興趣愛好時,童貫說:“小奴從懂事起就對書畫和玉石還有江南園林建築感興趣,長大後就越來越喜歡書畫和玉石鑒賞,也算是有點眼光。再就是,小奴上過幾年學,喜歡讀兵書,也喜歡研習兵法韬略什麼的。”
徽宗聽到這裡,可是高興壞了。可以說徽宗從懂事起,就對玉石感興趣,對工藝品和園林建築感興趣,當然對書畫和詩詞歌賦那就更不用說了。對比起來,楊光華,雖說能詩擅畫,也會書法,這些都能滿足他的需要,可是楊光華不能出去采辦呀,楊光華大概是也不懂鑒定玉石吧?鑒定玉石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這個童貫居然有這麼一手。徽宗沒想到,這個内侍省居然是個人才荟萃的地方,這楊震也真有一手。一個正常的大男人,居然帶出來這麼傑出的幾個人才。這麼優秀的人才,必須要用起來才行;不然,浪費人才那可是最大浪費。所以徽宗就對楊光華說,“光華你和梁師成跟楊震商量一下,看把童貫的級别往上提一下,至于提到什麼級别合适,你們商量好了告訴我就行,最起碼不能低于楊戬。”
童貫的眼裡已經是熠熠閃光了,當他往回走的時候,那兩條腿兒簡直就像刮風一樣,又輕又快。
當天下午徽宗在禦書房讀書的時候,梁師成和楊光華就找到了楊震,落實徽宗的安排。經過商量,三人決定向皇上彙報,把童貫的級别提到宦官序列的四品。
可他們沒想到,向徽宗一彙報,徽宗卻回答說,“四品太低了。管财務,擅采辦,并且還喜歡讀兵書,将來可堪大任。我看這樣吧,一步提到宦官序列的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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