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向新科狀元賜宴賀喜的宴會在集英殿舉行。
開闊高敞的大殿裡,一派喜慶氣氛:北面正前方的牆上挂着一個碩大的大紅雙“喜”,東西兩側的牆上是燙金對聯,東側寫的是:今朝吾皇率大宋萬衆賀喜新科狀元;西側是:明日學子成國家棟梁回報英明聖上。
大殿裡挂滿了大紅燈籠,每隻燈籠上都貼着六個金色大字:恭喜新科狀元。大紅雙“喜”字的下方,擺着龍案龍椅,跟龍案垂直、從北到南豎着擺了兩排、每排三張比龍案低九寸的桌子,兩排中間隔開九尺的空地,作為通道,以供往來穿梭走動;東側三張桌子依次是狀元、榜眼、探花的坐席;西側三張桌子當然就是宰相章惇、樞密使曾布和參知政事甯廣遠的坐席了;再後面就是橫排每排九張共九排桌子,坐着三省六部和翰林院、大理寺、太學院等朝廷各部門的官員及開封府等各路、州地方官府的官員代表。
這些人在出席了皇上召見新科狀元的儀式後,就來到這裡,喝茶、聊天,互緻問候,加深關系,廣交新友。這其實就是一次大宋朝各級各部門領導的大聚會。每三年一次的皇上向新科狀元賜宴賀喜都是如此,概莫能外。
正當衆官員喜氣洋洋意興盎然之際,隻聽執事官喊道:“皇上駕到”!
原本一片沸騰的大廳裡,頓時鴉雀無聲。
随着這一聲喊,徽宗皇帝邁着标準的方步,晶亮的雙眼俯視着衆官員,帶着一臉微笑,緩緩地走了進來,穿過大廳中央的過道,走向龍案。從執事官的喊聲落下的那一刻起,官員們就在自己的座位旁,雙臂下垂,恭候皇上。皇上坐下,雙手掌心向上,做個手勢,說道:“都坐下吧,坐下吧”。由于站的時間長,有年紀大的官員雙腿發麻、膝蓋劇痛,差點跌坐在地上,隻好用手死勁抓住桌子角,咬牙瞪眼憋住氣,甚至連屁都憋住不能放,才艱難地坐了下去。
接着執事官又喊道:“有請,新科狀元閃亮登場,領受皇上賜予喜宴,接受百官同喜祝賀!”
隻見梁師成在前面引領着,後面依次是新科狀元楊光華、榜眼劉玉成、探花于萬金,随後便是宰相章惇、樞密院知事曾布和參知政事甯廣遠。此時,大廳裡掌聲響起,一片歡騰。章惇等三人悄然入座,楊光華、劉玉成和于萬金則走到皇上面前,一字排開,按照執事官的指令,向皇上行三跪九叩大禮;然後又向所有官員行了作揖禮,才在梁師成的引導下各自入座。
接着,皇上向新科狀元等三人緻賀詞,祝酒;宰相代表百官緻賀詞,祝酒;然後就是新科狀元楊光華發言。
這個程序,楊光華事先是知道的,楊震在前一天晚上就已經詳細地給他說明過,并在家裡演練了一次。早上按要求提前來到皇宮之後,梁師成又特意給他作了交代,也算是複習了一下。
以往,新科狀元都是站在自己的位子上念發言稿。發言稿就在袍袖裡揣着,到時候抽出來照着念完就是。可是在來集英殿的路上,皇上特意回頭,隔着章惇叮囑他說:“光華,待會兒你發言,可要精彩點呀,就看你的戲啦!”
一想到皇上這句話,光華突然改了主意,把發言稿放在桌子上,離開座位,走到皇上的龍案一側,先向皇上行跪拜禮,又向官員們作了揖,便雙手相挽着端在小腹位置,雙目如炬直視全場,腰闆挺直站立于皇上下面、百官前方,猶如鶴立雞群,俨然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架勢。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齊刷刷地聚焦在楊光華身上,卻發現他手上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咦?這是什麼情況?皇上賜宴,這可是重大事件,對于狀元本人來說,則是特大喜事,而楊光華卻沒有發言稿。如此不重視,豈不是對皇上大不敬?這可是開國以來沒有過的事,大廳裡開始躁動起來,聲音由小變大,一片嗡嗡聲,猶如群蜂炸窩。
是沒有準備稿子,還是不當回事,根本就不重視?隻聽有人叽叽喳喳輕聲議論起來:“新科狀元不用發言稿?”“就是,厲害厲害”!“哼,一會兒忘詞了,要不就結巴了,就有好戲看啦!”“真是年少無知多輕狂啊,太脹包了吧”?
而很多人的眼神,則充滿了各種信号:欽佩的、歎服的、不解的、怪異的、輕蔑的,也有嘲諷的、不屑一顧的。
楊光華雖然聽不清那些議論,但卻在行禮之後的瞬間用目光掃視全場時,看到了那些複雜的眼神,也從那些眼神裡讀出了隐藏的内容。但他臉不紅心不跳,滿面都是喜悅、歡快和自信、從容。
楊光華說過幾句客套謙詞之後,用高亢明快、富有磁性的聲調說道:“蒙皇上聖恩,我和兩位同學有幸來到這集英殿,感到無比幸福無比激動。集英殿,就是精英荟萃的殿堂。我們英明偉大的聖上陛下當然是天下無雙的精英,各位前輩無疑也是我們大宋當之無愧的精英。我們作為剛剛畢業的年輕人,能夠跟聖上陛下、跟各位前輩共聚集英殿,倍感榮幸和自豪,也深感慚愧和惶恐。欣逢大宋盛世,身處高光時代,我們決心傾盡所學所能,在聖上光輝的照耀下,在前輩們的關心幫助下,躬身實踐,紮實工作,勤懇努力,快速提升,力争早日成為國家的有用之材、棟梁之材,為把我們的國家建設得更繁榮、更富強、更偉大、更輝煌作出我們的努力和貢獻!祝英明偉大的聖上陛下萬壽無疆!祝各位前輩身體康健事業興旺!祝我們的大宋江山永固、繁榮富強!”
這一番發言,如爆竹燃放,熱情洋溢、慷慨激昂,文風清新、句子流暢,既飽含深情、又神采飛揚。話音剛落,徽宗就站了起來,帶頭鼓掌;一衆官員,更是被深深地打動、強烈地震撼了!頓時掌聲雷動,經久不息,有幾個官員竟感動得涕淚交加。待掌聲停下,許多官員對楊光華伸出了大拇指,滿眼都是欽佩和贊賞。
徽宗滿意且欣慰地笑着,雙眼始終沒離開楊光華。光華發言結束後,徽宗聽着熱烈的掌聲,看着官員們欽佩的眼光和許多高高伸出的大拇指,那眼光裡溢滿了笑意和得意,後面的意思是:“怎麼樣?我說楊光華是天下第一才子,不是溢美之詞吧?我沒看錯人吧?天眼,就是說的我,天子的眼光,知道了不?”
此時,有心人發現,唯有宰相章惇闆着面孔,既不鼓掌,也沒有跟任何人交談。他那闆着的面孔後面,藏的是什麼意思呢?隻有他自己清楚:“小子,别太輕狂了,路還長着呢”!
接下來,百官向新科狀元敬酒祝賀。以往都是祝賀狀元光榮考取功名,祝願新人仕途一帆風順;而這次,大都多了一項:同時祝賀楊光華開創了即席演講新局面,為朝廷改革會風文風帶來新的氣象。
正是:集英殿裡群英荟萃,新科狀元獨領風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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