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宋彥隻覺頭頂驚雷四起。
他眼睫稍稍一顫,微微低首。
面上依舊不顯任何情緒,一臉冷峻的,再一次居高臨下的,細細審視着面前女娘。
女娘纖瘦的身段,支棱的筆挺。
她仰着面,滿目充盈着希翼,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女娘的膚色,較尋常女子要白皙幾分,鼻梁挺立,襯托着五官更加精粹。
眉眼深邃,如刻刀精細雕琢過一般。
尤其是那對梨花春帶雨的桃花眼,自信且笃定的閃着懇切的光澤。
宋彥冽厲的目光,在九和的渾身上下晃了幾個來回。
她身穿灰撲撲的麻布粗衣,看樣式,似乎是個北鄲草原的奴隸。
雖然是一副跪地乞求的态度,卻絲毫沒有尋常奴隸身上,那種卑賤氣韻。
又因着剛才那句話,确實說中了宋彥近期的症狀,瞬息間,對女娘添了幾分酌量。
一時之間,宋彥更想弄明白,這個奴隸,是如何知曉自己的身體狀況。
畢竟自己從未與他人說過,連府裡的醫士都未召見。
說到底,他現下處境窘困,自己身體上的不适,更不能讓他人知曉。
宋彥思忖了片刻,緩緩開了口:
“你是何人?”
九和聞言,憋在胸口的那股氣,終于緩緩吐了出來。
願意和自己對話了,難不成被自己說中了?
既然如此,那得鄭重的介紹一下自己。
輸人不輸氣勢。
九和暗自盤算間,兩個眼珠子稍稍一轉,有了靈感,義正言辭道:
“大人,我叫九和,是北鄲的弼馬溫。弼馬溫您知道嗎?是北鄲養馬的官。”
“雖然是個小官,可好歹,兩國現下正在和談邊貿,别因為我的小命,傷了兩國的和氣。”
九和聳着身子,向前跪行了幾個小翠步,依舊仰着腦袋,悄聲道:
“我的小命不值錢,可我能幫大人您啊。”
不能怪九和沒骨氣,論身份地位,确實拼不過那位狗王爺。
慫能保命。
宋彥聞言,眉尾稍稍一挑,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萬分罕納。
面前這女娘,言語間輕佻浮滑,且從未聽過,北鄲有這樣的官名。
難道是官職卑微,不值一提?
為何身有官職,卻穿着奴隸的衣服?
宴會之時,在無人值守的花園裡,想做什麼?
竟然還敢傷了皇子?
真是一句話,激起千層嫌疑。
宋彥滿腹疑慮,擡眼往假山的方向探望去。
那顆圓乎乎的腦袋,依舊仰在地上,到現在都沒能直起身子。
看來傷的不輕。
九和身上并無血迹,應當沒用利器傷人。
一個手無寸鐵的瘦弱女娘,能把一個二十歲的胖實男子怎麼樣?
宋彥眉頭一蹙,幽幽的甩下一句話:
“别讓她跑了。”
話音未落,擡起腳,邁着大步,就朝着假山後的胖子走去。
宋彥走近假山,剛一側身,就被眼前的情景震驚了。
四皇子宋銘,雙手捂着胯下要害,整個人蜷縮在地上。
見着宋彥走近自己,顫顫巍巍道:
“三,三哥,救我,好疼啊……”
宋彥腦門兒嗡的一聲,似是被電擊了一下。
瞧着宋銘,滿腦袋大汗淋漓的模樣,忽而感同身受的覺着,小腹之下也有些隐隐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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