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那位吓呆了的狐族侍女‐‐這可是她這麼多年以來頭一次看見殿下如此失态。行宮很快重新變得空蕩起來,無人說話,壓抑的沉寂叫人窒息。杜之瀾已經從驟見夢中之人的驚喜中回過神,可仍舊不敢大聲說話,甚至大口呼吸,連凝望對方的眼光都充滿了小心翼翼,垂在身側的手不由地使勁掐了自個兒大腿一把,火辣辣的疼痛昭示着眼前不是一場春夢。竟是由劍清率先打破的沉默。&ldo;你……這些年可還好?&rdo;劍清不疾不徐的沉靜嗓音宛如一汪幽泉,在杜之瀾心頭泛起圈圈漣漪。以妖族壽命而言還屬年輕的妖皇,忽然忘了平日是怎樣的花言巧語能說會道,直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混沌的腦袋才理解對方稍嫌平淡的寒暄。&ldo;我……挺好……&rdo;杜之瀾下意識順從地點頭,卻猛地頓住,轉而使勁搖頭,&ldo;不好不好!一點都不好!劍清,你……真的回來了麼?不是我在做夢?&rdo;他這副呆傻模樣,霎時跟劍清記憶裡熟悉的那個重疊起來,劍清有些怔忪地放遠了目光,緩緩搖了搖頭:&ldo;自然不是夢。&rdo;杜之瀾雙眼越睜越圓,禁不住泛起一陣酸澀灼熱,快步走近幾丈,又陡然停住,像是害怕好不容易得來的珍寶碰碎了似的。&ldo;我去過你的師門……看見你被封在冰裡,我叫你,你聽不見……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醒來,還是永遠閉着眼……我想用火燒了那些冰塊!可是你的師兄說會殺死你……&rdo;杜之瀾斷斷續續的嘶啞嗓音,無比委屈,絮絮叨叨地說。劍清瞳孔動容微縮,這事他并不知道,唯一知曉的天玄師兄,早已不知跑到天界哪個角落逍遙去了。很快他便收回了目光,淡淡地道:&ldo;渡劫那日我支持不住,最終依稀間感覺到師兄救了我,後來意識就一直在黑暗裡沉浮,醒來的時候,隻是覺得……&rdo;話音到此停頓須臾,劍清垂着眼思考了一會兒措辭,最後隻道:&ldo;隻是覺得,睡得有點久,有點餓。&rdo;還有句話被保留在肚子裡,并沒有出口‐‐活着真好,總算,沒有辜負和你的約定。可是,似乎太久了些……杜之瀾微翹了嘴角,心裡貓爪似的癢癢,終于忍不住湊近了去,巴巴地道:&ldo;你餓了?我叫他們給你一大桌美味,保證你從來沒吃過。&rdo;這麼說着,他壓抑不住激動地捉住對方的手握在掌心,想要将人狠狠抱在懷裡,放肆地摸一摸,還想……&ldo;不必了。&rdo;被觸碰到的一瞬間,手背灼燙的感覺令劍清心中有細微的震動。不過他還是很快控制了自己的情緒,手腕輕輕一轉,便輕易地掙脫出來。&ldo;如今我已無恙,你再不必挂懷,我來妖界,也隻是……探訪故人。你既然過的好,我亦十分寬慰。三界征戰,時局混亂,我也該會神虛宗去了,你、你自保重吧。&rdo;劍清漆黑的雙眸深不見底,語調也無太大的起伏,倒真像個無求無欲,太上忘情的仙人了。&ldo;劍清你‐‐!&rdo;杜之瀾方才還驚喜雀躍的心猛地往下沉,笑容僵硬在臉上,滿是不可置信,&ldo;你在說什麼?你為什麼還要回去?你不要我了嗎?&rdo;劍清眉梢微微一顫,禁不住流露出一絲苦笑:&ldo;你已貴為妖界十大妖皇之首,身邊多得是忠心耿耿的手下,有沒有我在,已經不重要了……&rdo;身為修道之人,本就不該為凡心情愛所擾,更何況以劍清高傲,既然對方已經無心,他又何須再作糾纏?說罷,劍清不敢再看他眼光,轉身便往外走。&ldo;不許走!&rdo;一道異常惱恨的怒吼從身後傳來。劍清一怔,才發現步子無法邁開‐‐衣擺被一股大力扯住,再動一動便要撕破了。他回頭一看,一隻通體雪白的小老虎四隻爪子死死扒在地上,牙齒正咬着自己的衣服,箭一般的眼光幽幽地盯着自己,粗大的毛絨尾巴繃直了立在身後,渾身的軟毛都炸起來,憤怒的直哼哼。那小模樣分明在威脅‐‐&ldo;敢走的話,就把你的衣服統統咬爛!&rdo;情熾【肉版】劍清怔了怔,又很快從一絲心軟裡回過神,眼色一沉:&ldo;松口。&rdo;幾百年從未曾在人前展露出白虎形态的杜之瀾,故态複萌得卻是極其順手,想必是在夢裡練習過很多次了。他依舊死咬着對方的衣服下擺,沒法講話,隻好飛快地搖了搖頭,又往回扯了扯,身後直挺挺的毛絨尾巴軟化了點,像狗尾巴一樣軟軟地甩來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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