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激地沖她一笑‐‐盡管虛弱‐‐任何微末的關懷對于現在的我都彌足珍貴。我的主治醫生是一個戴着眼鏡斯斯文文的年輕人,細長的雙眼光華内斂。我暗暗呼出一口氣:年輕人,總比那些上了年紀的老學究好溝通一些。他看我以手撐着桌面,連彎腰都露出力不從心的痛苦神情。了然地一笑,也沒有叫我坐下:&ldo;平常排洩的時候有拉血塊嗎?&rdo;啊?我能支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迹了,腦子自然轉的慢一點:什麼意思?他打開病曆:&ldo;你到底是内痔還是外痔啊?&rdo;我終于明白,臉無法抑制地紅了起來,聲如蚊呐地開口:&ldo;不是……痔瘡……&rdo;他詫異地擡頭:&ldo;到普外科不是看痔瘡看什麼?&rdo;他頓了頓,指指一旁的病床:&ldo;不用說了,先躺上去。&rdo;我順從地趴到床上,醫生刷地拉上床簾,&ldo;脫下褲子。&rdo;強烈的羞憤感襲上心頭,但是我知道我别無選擇‐‐絕對不能讓旁人看出一點不妥‐‐那會毀了柳寒的!毫不意外地聽見身後的人發出輕微的抽氣聲:&ldo;怎麼搞的這麼嚴重!&rdo;我看不見他表情,幸好,我想。于是無補地閉上雙眼,我已經下定決心忍受一切的鄙夷了。&ldo;傷口已經發炎潰爛了。&rdo;平闆的聲音不帶一點起伏,&ldo;需要大量的消炎藥和退燒藥。&rdo;後穴一涼,細長的棒狀物慢慢探進我無法合攏的洞口,雖然知道這就是所謂的栓劑,但是強烈的羞恥感還是讓我微微地弓起身子。&ldo;放松。&rdo;他在我耳邊輕聲說,語氣中帶着一絲熱度。我一顫,脖子上的毛孔盡數張開:這個男人……&ldo;李醫生,上回那個病人的檔案‐‐&rdo;剛才的那個護士毫無預警地闖進來,在看到我的傷口後攸然住口!我慌忙想轉身遮掩,但是貿然牽動的傷口隻會痛的我龇牙咧嘴。&ldo;知道了,放下,你先出去,順便把門帶上。&rdo;李醫生冷靜地吩咐着,并且不着痕迹地擋住那個小護士的視線。&ldo;好的,我明白了。&rdo;護士點頭,遠遠地把檔案袋遞過來,身怕碰到了我的床‐‐就在五分鐘前她還扶過我,現在呢?是不是恨不得把手給剁了?!我苦笑了一下‐‐再怎麼假裝,也無法忽視她匪夷所思的探究目光‐‐是不是還應該感謝她的專業訓練為我留了顔面,沒有驚慌失措地大呼小叫?&ldo;好了。&rdo;李醫生溫柔地替我拉上褲子,&ldo;明天記得來複診,記得按時換藥服藥‐‐這種事情可大可小的。&rdo;頓了頓,他又開口:&ldo;其實……應該叫他陪你一起來的,你們太不小心了,弄成那樣……&rdo;我仍然一臉恍惚:如果有一天,我和柳寒的事真的暴光了,外界的反應,家人的反應,絕對比那個護士給我的憎惡更加駭人。他輕拍我的臉:&ldo;……知道了嗎?&rdo;我終于回神,看着他,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這個李醫生,絕對是同類。呵呵……我有些諷刺地想,大千世界芸芸衆生,這樣也能讓我碰上我的同類。可就是這樣一個陌生人,給予我的幫助與關懷,都要比他多,的多……愛情就是一場戰争,投入越多的人,輸的越慘。千古至理。回到學校的幾天,我整天提不起精神,所有的體育課一律請假,後來連課都不大上了‐‐我知道有人會替我點的,不管是否出自愧疚。&ldo;凡,最近的身體好些了嗎?&rdo;柳寒小心翼翼地靠近我,捏捏我的手,汗濕汗濕的。&ldo;嗚。&rdo;我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又趴在課桌上。&ldo;我幫你把英語科的講義都整理好了,今晚送你家去。&rdo;見我仍是淡淡的,他又小聲地加了一句,&ldo;我們好久沒在一起了。&rdo;一股陌生的怒氣湧上心頭,我冷冷地看向他:&ldo;我媽今晚在家。&rdo;他還食髓知味了!我痛不欲生的時候,他在哪裡呢?!這是我第一次這麼和他說話‐‐也是第一次這麼決絕地拒絕他。柳寒似乎被我吓住了,好一會才尴尬地笑笑:&ldo;沒,沒事……我現在把講義給你也是一樣的。&rdo;這時候,班上突然起了一陣騷動,我和他同時看向窗外‐‐是朱丹舟,一身格紋長裙,使她顯的更加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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