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成想配合地笑,可他僅僅能做到扯了扯麻木的嘴角。這樣的對話于他而言,不次于淩遲處死。可柳小梅坐在他身邊,看着江律帶着傷耍貧嘴逗他開心,不時微笑,這個在茶藝居裡被人挾持毆打也想要維護江律的女人--這樣,才是正确的,又何苦象他一般癡纏半生?兩個人親密又隐晦的笑容在程成的視線裡逐漸地模糊,替代的是十年前江律握着他的手,前面有人喊:&ldo;江律,那是你媳婦呀?握的這麼緊?&rdo;都是黃粱一夢,隻是一做十年,不能清醒不願清醒。柳小梅給他們下了兩碗雞蛋面作晚飯,看着他們狼吞虎咽地吃個精光後才走--反正以他倆的傷來看,還真挺不适合出去下館子吓人。她真的不象一般的富家女,用江律的話來說,她是苦過來的,說話間的神情帶着掩不住的憐惜與疼愛。這樣的女人,才能真正帶給江律幸福吧。江律不象他,走上了一條回轉不能的不歸路。很好…真的…&ldo;我也該走了,要不,默姐非全城通緝我不可。&rdo;程成站起身,穿上外套,剛拉開門,卻又凝住了腳步:&ldo;小律…我問你件事,你認真地答我。&rdo;&ldo;好。&rdo;&ldo;你愛柳小梅嗎?&rdo;江律凝望着他的背影,許久,點了點頭:&ldo;她這樣的女人,換誰…都愛。&rdo;程成猛然轉過身,深深地,定定地望着他,而後,眨着眼,笑道:&ldo;那…就要好好對她。&rdo;&ldo;會的。&rdo;程成轉身,輕輕帶上門,向外走去,開始,還隻是一步一步地走,逐漸加快,到後來簡直是拔足狂奔!風刀割似地撕扯着他的臉頰,但一點也不覺得疼--因為最疼的,是心,依然火熱跳動,卻痛到極至!再遲一步,他隻怕真的忍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他該放手了,真的,該放手了…從此之後,我隻是你的兄弟,僅此而已。他對自己說,一遍又一遍。隻是他不懂,為什麼從來不曾擁有,放棄卻還如此地痛徹心扉!他沒有回去,這一臉的傷痕累累,他不想吓到姐姐與母親,撒了個加班的謊,他開始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蕩。明天就是周末,因而街道上也顯得比平日擁擠,與他擦肩而過的每一個人,面上都似乎是滿足快樂,惟有他,形單影隻。手機倒是有響了一次,但是程成沒有去接,誰打的,都不重要了。遊魂似地蕩到一家bar,在旁邊霓虹閃爍高大建築的遮掩下,顯得那樣的不起眼,一如他現今最想要的,徹底地隐沒在黑暗中,靜靜地分解消失,不讓任何人找着他。他愣頭愣腦地沖進吧台,一個侍者有禮貌地攔住他問道:&ldo;先生想要什麼?&rdo;話說,他是從來沒有來過這類型的地方的--哦,掃黃打非執行任務的時候不算,畢竟那時候他不需要為任何消費買單--他擡頭望着整面牆的洋酒,壯士斷腕般地随便一指:&ldo;就這個,給我開十瓶!&rdo;侍者含笑的臉在瞬間凝固,程成指的是人頭馬xo--旁邊的xx啤酒。程成捧着他難得豪氣買下的十聽啤酒晃到最陰暗的角落裡坐下,開了一罐,仰頭喝了一大口,臉都皺了起來,完全是苦的,誰說借酒能消愁的,他如今的腦子裡還是亂糟糟的,一點也沒有解脫的迹象。都是碳酸氣體的飲料,為什麼不去喝可樂呢?大概因為可樂不能解愁消煩吧,他一個人傻笑了一下,豁出去似地一口一口灌了起來。苦就苦呗,若能真的醉生夢死,卻也算妙事一樁。頭漸漸地變地沉重,眼前的紅男綠女紙醉金迷似乎也都漸漸模糊,似乎…喝酒還真的有那麼一點效果…他把頭靠在小桌上,是不是真的大醉一場後,再次清醒什麼事都能船過水無痕?他眯着眼看天花闆上旋轉着的雷射燈在桌子上分割出一塊又一塊飄忽的光斑,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感襲上心頭,他掏出電話,未接來電上赫然現出一個名字。韶華,是他…也隻有他…鬼使神差般地,他回撥了過去,電話幾乎是立即被接起:&ldo;喂?&rdo;程成呆怔了許久,才嘟囔了一聲:&ldo;韶華。&rdo;他靜靜地等着他的下文。&ldo;你說你想和我在一起,現在還算數嗎?&rdo;&ldo;恩。&rdo;程成的臉被酒氣蒸地發燙,似乎連腦子裡都已經燒成一團糨糊,&ldo;韶華。&rdo;他打了一個酒嗝,&ldo;如果你現在出現,我們…就在一起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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