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四川梅州地界,蘇府的少年手捧話本,正看得起勁兒。他時而拍着大腿笑評:這個女子說話辦事也太帶勁兒,屬實是個辣子。咦,辣子?那是什麼?應是茱萸、胡椒一類。可是,這兩樣來形容鳳姐都還不夠味兒呢。嗯,還有什麼味道更辛辣的佐料不為我所知嗎?這個事可頂頂重要,我暫記在備忘錄裡。等一過完年,江南那裡便要開續篇的發布會了,死活也得讓爹爹帶我同去。務必要搞到那真真正的辣子來。
正想着,自書裡那“那晴雯隻穿着蔥綠院綢小襖,紅小衣紅睡鞋,披着頭發”那頁中掉出一薄薄小冊子來。小蘇撿起來拍拍土,原來是那本副刊。上面寫着好生荒誕一個短篇章呢!道是什麼典故?卻更像是寶玉胡謅杜撰出來的故事呢。
說,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一富戶人家,無兒無女。這日偶遇一人牙子販一童子,誰知那童子淨了面後,竟是個十分标緻的。這人家便歡喜地收養了。又聽人說,這童子如此标緻,可惜生了一對兒天足,不如給纏了足,今後更能攀上門好人家。這主家也是急性,好一番折騰,急三火四的給這孩子裹了腳。等腳傷痊愈,給這孩子洗澡時,這才發現原來是個男童。這可如何是好?誰知還有那等将錯就錯的人家,把童子當女孩兒來養。時光荏苒,一晃,這男做女養的孩子長到十五歲。人出落得極美,連隔壁鎮子的人家都競相下聘。最後由一個某家翁抱得美人歸。要說,這男新娘的一雙小腳裹得也算到了極緻,人都稱道“三寸金蓮”,而這一位的玉足比那還要小上一寸。隻一樣不好,便是出來進去,這娃全然無法自行行走。然則,這某家翁卻是愛得不輕,連男女乾坤都不管了,整日裡放在床上吃喝用度,直養活到老。
說來,這出版商也是用心,一個小故事,卻也講究個圖文并茂。那健康的足骨,如何一步步被人彎折着,掰瞎拆散的樣子。那足弓在何處斷裂,腳趾骨以何種姿态折向足底,完完全全呈現在小蘇的眼前。看得小蘇蘇打了個哆嗦,從凳子上站得猛了,足底傳來一陣颠得疼。心想,那童子好生可憐,犯了何錯?竟被這麼折騰了。好好一個俊美男子,卻被生生弄殘。咦?不太對,女子們豈不更加嬌弱?便理應當受這份罪了?還好還好,現今這風氣不盛,我也隻是聽聞,從未親見哪個真的裹了小腳。想不通,想不通,那變形的腳丫子有何美感?
“唉!”一聲長歎。短短八十回,三月間,蘇洵父子已各看了兩遍不隻。兩遍也不多啊!殊不知,這還要刨除期間,因拿到的話本期數不全,兩人奔走求借的時間。待各種版本的全八十回集齊了,這才勉強慰藉了兩顆書迷的心。但是,問題又來了,下文呢?更是另一番抓心撓肝的開始。蘇轼道:“爹,真是等不及,不如兒子我也來執筆寫那續篇吧?”蘇洵聽了兒子這話,本想大笑出聲,卻唯恐傷了孩兒自尊,險些憋出了内傷。帶着尚且不住抖動的胡子循循善誘,道:“哦,我兒有何構想,不妨說與為父聽聽。”此時的小蘇,人生經曆尚未鋪開,要寫這大部頭的悲劇,還遠不到火候。誰知小蘇無意間一瞥這書房中的陳設。“爹,咱們上次自江南采買的書冊,不是放于這個書架嗎?難道是改換了位置?”
“哦!是啊。怎麼一冊也不剩了。”蘇洵向來是個心眼大的,這等瑣事問他還真是不知。一旁的管家說話了。“老爺,這些書冊不是讓您借給親朋好友了嗎?您看看這借書的名錄就知道了。”
“嗯,對。我記着是借出去幾本。可,我總覺還應該剩下幾本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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