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随意放着,目光所及之處走進了一個瘦弱的男人,舉着一把很大的傘,正好将他完全遮住,透過傘檐隻能看到一個尖下颏。這會兒大家都在往外走,隻有他一人往裡走,楊戬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放在了他的身上。那人好像察覺到了目光,停下了腳步四處看了看,一回頭便對上了楊戬。他對于陌生人傲慢的眼神仿佛不怎麼反感,反倒朝着楊戬笑了一笑。楊戬眉毛一皺,他閉上眼睛,微微開啟天眼探視,對方肉體凡胎,當真是凡人一個。郁琛從大廳裡出來遠遠就望見了楊戬,黑壓壓的烏雲之下,楊戬更顯莊重。他心裡跳漏了一拍,快跑去楊戬那裡,剛剛站定要說話,忽然一滞。他聽到一陣缥缈的聲音,仿佛遠在天邊之外,又好像是腦海中的回音,是個凄凄慘慘的女聲,斷斷續續地說着&ldo;救救我……救救我……&rdo;,那聲音熟悉無比,不是李招娣是誰?&ldo;怎麼了?&rdo;楊戬見郁琛雙目瞪大充滿恐懼,伸手在郁琛額頭一點,驚道,&ldo;你聽見了什麼?&rdo;&ldo;是……是招娣!&rdo;郁琛不可置信地說,&ldo;我聽到她的聲音了,她在呼救,讓我……救她。&rdo;楊戬轉身環顧,遠處的天已經暗了,層層烏雲疊嶂,後面又隐隐泛着紅光。郁琛從未見過如此異象,緊張地問楊戬:&ldo;這地兒陰氣重,真不會是鬧鬼吧。&rdo;&ldo;有我在呢,怕什麼?&rdo;&ldo;可是你不是不行麼?&rdo;楊戬怒道:&ldo;你說誰不行?&rdo;&ldo;我我我不是那個意思!&rdo;郁琛知道楊戬誤會了,臉一紅,話都沒說完就被楊戬拽入雨中。楊戬手掌舉過頭頂,淩空畫了個弧,天地驟然翻轉,雨水倒灌入天空,周圍的景色模糊一片,似是真隔出了兩個空間世界。&ldo;應該就在這附近。&rdo;楊戬畫出了結界,他怕郁琛受不了神威,便一隻手拉着郁琛,全神貫注的仔細探聽。空中确實有一絲絲哀愁的女聲,郁琛說:&ldo;她一定是有話想跟我說,可是如果她在這附近,為什麼黑白無常找不到?&rdo;楊戬說:&ldo;可能是被封住了,今日她出殡,肉身将滅,死于非命,若還未被招魂,隻怕日後就化作厲鬼危害人間了。&rdo;&ldo;鬼真的會害人?&rdo;郁琛抖了一下。楊戬沒有作答。他閉上了眼睛,又&ldo;唰&rdo;地睜開:&ldo;東邊!&rdo;十三東方黑雲壓城。殡儀館本就在市郊,再往東走數裡便是一處荒地,早年間建過工廠,隻是随着市政改革搬了遷,隻留下幾處破敗的廠房,孤零零的,倒像是末日的影子。楊戬本想把郁琛帶在身邊,走了幾步突然問道:&ldo;現在幾點了?&rdo;&ldo;十點。&rdo;郁琛說,&ldo;怎麼了?&rdo;&ldo;你回去攔下他們千萬别把李招娣的肉身火化了。&rdo;&ldo;瘋啦?&rdo;郁琛驚道,&ldo;我不得讓人當成神經病啊?我、我沒幹過這事兒啊!&rdo;&ldo;看你本事咯。&rdo;楊戬朝他一笑,&ldo;反正你行,我不行。&rdo;&ldo;你太記仇了吧!&rdo;郁琛唉聲歎氣。楊戬在郁琛耳邊打了個響指,然後将兩根手指并攏壓在自己耳後。&ldo;能聽到麼?&rdo;郁琛大驚,他沒見楊戬張嘴,可耳中确實有楊戬的聲音。楊戬帶着淡淡的微笑,好像這樣因這樣的小把戲捉弄到了郁琛而感到開心一樣。隻聽他又說:&ldo;等我回來。&rdo;郁琛還未答應,他就晃了晃身影,不見了。郁琛鼓着腮幫子被楊戬氣的夠嗆,但他沒辦法,隻得找急忙慌的跑回去。追悼儀式結束了,工作人員受李招娣家屬的委托,要趕在中午之前把屍體火化。&ldo;别動别動!&rdo;郁琛叫道,&ldo;不能燒!&rdo;工作人員詫異,站在一旁的弟弟李淩遠推搡着郁琛說:&ldo;你誰啊!&rdo;&ldo;我是你姐姐的同事。&rdo;郁琛實在找不到什麼好的理由,隻能現編詞兒,說的話聽上去沒有一丁點邏輯,&ldo;你們現在真的不能燒,我……那個我找大仙兒替你姐姐算過,現在時辰不好,下午燒比較好。&rdo;李淩遠眉毛一皺:&ldo;你哪兒來的神經病!我姐姐都要火化了你們還不依不饒?還嫌折騰的我家不夠?&rdo;郁琛哪兒有心思跟他對話,一個勁兒地說:&ldo;真别燒,要不你們會後悔的!&rdo;他倆争執的聲音過大,早哭的無力的李母見狀,以為有人要欺負她的小兒子就上來攔,郁琛沒看見,手臂一揮抽在了李母身上。李淩遠這還能忍?二話沒說一拳揍向了郁琛,郁琛來不及防範,整個身子撲在靈柩上。隻聽&ldo;哐當&rdo;一聲,不知趕上了什麼寸勁兒,靈柩傾斜,倒在了地上,裡面本被工作人員收拾好的屍體也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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